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跟着李命垚他们一起发掘关于自己身上的秘密了,就目前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想必李命垚也不会轻易让他离开。
“真是奇怪。。。”一旁的何不凡仍然对那股气味百思不得其解,李命垚见状直接踢了他一脚,刚才这个混蛋又说漏嘴了,这让李命垚倍感不悦。
“哎哟。”何不凡脚上吃痛叫了一声扭过头来,旋即就发现李命垚正凝视着他。
“别想无关紧要的事,先对付眼前的麻烦。”李命垚说道,把脚收了回来。
石彬这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说道:“等等,你们刚才是不是忘记了考虑一件重要的事?”
两人齐齐盯住他,何不凡狐疑道:“什么事?”
“你刚才所说的预备措施都是要在有巡逻人员的前提下才能成立,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其他地方?”石彬能够理解何不凡思路中的这一个漏洞,毕竟他身为枢机卿,隶属于最庞大的权力机关,行动和思维都会下意识地站在自己这一方的立场上。
何不凡经过石彬这一番提醒,立马就意识到了那个漏洞:“你是说,城市边缘吗?”
石彬点了点头,他这三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所谓的边缘地带,自然知道那里是什么模样,那里不存在“治安”这一说法,犯罪时常发生,还要靠帮派和方老板这样的人才能维持最基本的秩序,边缘的人是城市的“遗民”,他们生活在权力笼罩的地域之外,压根不可能享受到所谓的安全。
而如果在边缘地带出现‘狂暴化’的天启者,恐怕会造成相当惨重的后果,毕竟那里人口十分稠密,地形又极为复杂,把一个失去理性大开杀戒的天启者放进去简直就是虎入羊群。
“唔。。。”何不凡陷入了沉思,石彬此刻提出的这个问题简直是“致命”,比起高进那种不痛不痒的插科打诨复杂了不少,这个问题使得何不凡此刻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现有警力根本不足以让他们的手脚延伸到那么远的地方,但是如果不作为,就等于是将那群人当做无关紧要的虫豸。
而就在何不凡左右为难之时,李命垚说话了:“现在的情况恐怕并不允许我们去进行‘人道主义支援’了,撇下警备力量是否足够不谈,就算我们的警力愿意进入边缘,可是边缘的住民未必会相信我们,那些幕后人物很有可能会觉得这是联邦设下的幌子,实则是另有目的,绝对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的。”
李命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有些冷酷:“虽然很遗憾,但是状况就是如此。”她是一名理性的人,比起从感情人伦角度去思考,她更愿意与概率和可行性并肩前行。
石彬低头不语,李命垚所说的他能够认同,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在他看来,人和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同样是人,为什么边缘的人就要在这种时候被放弃掉?而且也不是出于自身的意愿,只是因为站的位置不同罢了。
尽管如此,石彬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他不过是个连自己的问题都搞不定的麻烦角色罢了,必须得承认,人力有穷尽,单靠一个人是无法做到太多的。
何不凡看着石彬,内心突然有所触动,这种无力感,他也曾经有过。
“呵。”他在唇角牵出一丝苦笑,三年前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是个失败的家伙,他也就认了,而如今他已经是旁人眼中高不可及的顶尖进化者,身上却依旧套着枷锁,依旧还是会有做不到的事,他并不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对于边缘的住民,现有的世界早已持着默认的态度,默认他们是“被遗弃者”,就像是被分隔在两块大陆上的人类,就算以前曾经是同一出身,现在也会被冠以各种加以区分的称谓,何不凡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何时也一脚踏入了这种思维的怪圈,那些被遗弃者的命运在他看来已经是很遥远不相干的事情,至于现在所感受到的这种艰难,大概是残存的良知吧。
“电车难题吗?”何不凡想起了那个著名的问题,两条铁轨上都绑着人,一边人多一边人少,列车无法被停止,一定会碾过其中一条铁轨,而铁轨上的人也无法被解救,能决定结果的唯一道具就是他手里用来扳动铁轨的方向杆,他要决定出两边的生死:是选择少的一方?还是多的一方?
表面上看是简单的数量多少取舍问题,实际上这个数量可以被转换为许多概念,比如现在的“城市住民”和“边缘住民”,不就是被绑在铁轨上的两边吗?
电车问题的本质其实是对人心的检验,是拷问良心的警钟,然而当人们真正要面对这种极端的二选一的困境时,其困难程度恐怕不亚于神话中的十二试炼。
三人都沉默了。
但三人都没有进一步动作,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大概还不愿意就这样干脆放弃。
石彬还在寻找突破口,他隐隐觉得哪里应该还有漏洞,不是逻辑上的,而是思维上的漏洞。
他很理解现在的困境,城市警力人手不足无法支援到边缘地带,而边缘地带很有可能会无视城市发出的警告,他们就像是在火山爆发前那些顽固的村民,始终不愿意因为一则预言就搬离自己的居所。
等等。。。
石彬脑海里闪现过什么,一瞬即逝。
“我想,我们忽略了一点。”他抬起头来,眼睛里闪动着光芒。
“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我们都被自己的想法限制住了,如果能再放开一点,答案其实很简单。”他望着另外疑惑的两人,缓缓说道。
“边缘地带的人的确不大可能会接受城市方面放出的警告,但。。。如果是边缘势力自己的警告呢?”
李命垚和何不凡都很快就反应过来石彬的意思,的确石彬所说在逻辑上是能够成立的,可是要怎么做?
“也许你们会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我依然想试一试。”石彬克制住心头的颤动,他的想法有些超脱常规,但他觉得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