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雪回到派出所时,除了两个主要嫌疑人，其他人已经招供。
徐子航拿着一沓文件站在传真机旁操作，他瞥了一眼季薄雪的伤口,“没大碍吧？”
“没事。”她摇摇头，弯腰捡起掉落到地上的纸，“怎么在传资料？有跨省行动？”
“他们还有在外省还有个专门负责销赃的点，趁现在外省的还没醒,所里已经向上面申请逮捕了。”
李阳拿着笔记本电脑边喊边跑过来，“徐队！！完了！徐队完了！！”
徐子航向来不喜欢他大惊小怪的性格，拉着脸恹恹驳道：“谁完了？徐队好着呢。”
“不是不是，我是说……”因为着急,李阳有些语无伦次，他‘哎呀’一声，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眼前，点开网页里的视频，“你自己看吧。”
视频的内容徐子航再熟悉不过,没等李阳点开,他先喊上了，“这是下午在市一院抓捕那个男扮女装的嫌疑人时拍的？谁发到网上去的？”
李阳向上滑动了一段，“这还不是重点，我给你念念这个……”
“近日,A市一患者接受市一院手术后，因结果不理想，家属到医院询问后续治疗方案，市一院强行要求病人转院，家属未同意竟被医生揪着衣领打……”
“这写的什么鬼，哪跟哪也不挨着啊！”徐子航按住光标往上一拉,待看清发布的媒体时，轻蔑地吁了一声，“原来是这家新闻。啧，他家一向爱搞噱头。”
“这也太过分了吧，完全就是无中生有啊！”刚从市一院回来的季薄雪最清楚其中情况，想到林璟面对闹事家属的无奈神情，她更生气了，“不行，我得告诉林璟，让他告死这些乱发新闻的。”
“等等。”徐子航拉住季薄雪，神情随即变得严肃，“林璟那边好说，我得先陈所说。这跨省行动还没开始呢，千万别让这些视频再传播了。要是嫌疑人被抓的消息泄露，其他犯罪分子会提前跑路的。”
“李阳！你的电脑我拿走了！”他端起笔记本直奔二楼办公室。
季薄雪站在办公室门口朝着他的背影喊：“喂！林医生哪里好说了，他最倒霉了好不好！师哥！”
一时间，大厅里警员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叫喊吸引，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季薄雪尴尬地缩回头，继续低头整理手里的文件，一边整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李阳凑近她，“你念叨什么呢？”
“林医生好惨阿，人家明明是帮我们抓了嫌疑犯，还要被这样诋毁。”
李阳长叹，“确实。你也别太担心了，徐队和林医生关系好着呢，他肯定会帮他处理好这件事的。”
过了一会，徐子航夹着笔记本电脑回到办公室。
季薄雪立刻围上去，“陈所怎么说？”
“解决啦。交给信息科处理了，联系那家媒体删除发布了，相关的视频也做网络屏蔽。现在刑警队接管这件事，他们已经派人去那家新闻社查视频的来源了。”
“光删除怎么行，还得及时发更正声明啊。那个视频的马赛克跟没打一样，现在网络传播速度可快了，后面指不定还会怎么传呢！”
“这我知道。所长和B省的刑警队商量了，抓捕行动提前到明天下午，等这边解决完，会让媒体发更正声明的。”见季薄雪仍有疑虑，徐子航又补了一句，“我刚才联系林璟了，他同意这个解决方案。”
原本他不提林璟，季薄雪还能保持理智，可现在她再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你都这么说了，他除了同意还能说什么？你根本都没给他选择的权利好吗！哪有这样的！一点都不公平！”
“你冲我发什么火？视频和报道是我发的吗？解决方案是我一个人定的吗？”徐子航被她这么一激，音调跟着情绪起起伏伏的，“这件事不单纯是林璟个人名誉受损，还可能影响我们后续的抓捕行动，大家都要站在全局的角度考虑问题。这段时间，几乎用上了整个派出所的警力，连李阳这样的内勤都跟着去盯梢了，只差这最后一步就能击垮这个犯罪团伙。现在行动提前，B省的刑警队要熬通宵就不说了，我们这边也要配合他们尽快把审讯资料整理合并，事情有很多。季薄雪，你要是真的想帮忙，就给我冷静下来。”
季薄雪抬手，用手背蹭掉眼角的泪珠，不再说话了。
徐子航说得对，感情用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徐子航见她逐渐平静，叹道：“我和林璟从高中到现在，认识十年了。我看过他为了考上医大，在学校夜间自习室熬通宵，也看过他第一次参与手术时的欣喜。现在看到这样的新闻，难道我会比你好受？”
“我……”
他止住她的话，继续说：“我知道阿姨是医生，所以你对这件事比较敏感，但是别让情绪冲垮你的理智。”
季薄雪怔住，她刚才的愤怒全只是因为林璟遭遇的不平，并没有联想到妈妈身上。
不过，徐子航的借口也不错，于是她应和下来，“嗯。我知道了。”
“对了，师哥，我从市一院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有个家属去医院闹。”
“闹什么？”
“好像就是手术没达到预期效果，想拿回全部医疗费。”
徐子航仔细分析道：“那他们的嫌疑很大啊。你的手也伤了，这两天日常巡逻估计够呛。现在刑警队人手不太够，你去帮他们跟这个案件吧。”
“耶！师哥最棒啦！”
徐子航哼了一声，“先别高兴，我刚才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季薄雪深吸一口气，“遇事千万要冷静。”
“嗯，这还差不多。去吧去吧。”
—
信息科侦破案件的速度比季薄雪想得要迅速。
不过短短一小时，他们通过定位技术很快锁定了给新闻社发送视频的人。
季薄雪到刑警队时，新闻社的编辑正坐在休息室和一个警员谈话。
面对警员的询问，他手捧清茶，翘着二郎腿，一点也不慌张。
“新闻是发布人在我们平台的论坛上发的，我们在用户注册账号里已经明确规定发布者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有什么事，你们找他就好了呀！我们为了配合你们的调查，已经给你们用户的注册信息了。”
“虽然不是你们发布的，可这样的新闻你们都没有进行审核就把它推到网站首页，这样做不符合你们真实客观的工作要求吧？”
对方冷冷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网站有自己的计算机制，能否推到首页要看一定时期内用户的点击率，这并不是我们想推就能推的。还有新闻新闻贵在新啊，除了真实性外，时效性同样重要。你知道论坛一天有多少用户发言吗？我们是有进行基础的信息甄别的，只是这则新闻逃开了网站设定的‘敏感词’，才没能及时甄别出来。而且我们在每一个用户注册时，就说明了发布信息带来的影响和利害关系，也把这份信任给予我们的用户。现在是这个用户用假新闻骗流量，他这样做损害了我们平台的信誉，在这件事上我们同样是受害者啊！”
对于网站推卸责任的说辞，季薄雪越听眉头锁得越紧，她忍不住插道：“你说你们没有干预新闻的推送，可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她边说边掏出手机，点开几张截图。
前一张是新闻刚发布时，季薄雪截存的。后一张则是在信息技术科屏蔽前，季薄雪截存的。
她的手指反复在屏幕上滑动，“看到其中差别了吗？那些质疑新闻真实性的言论都被你们屏蔽了，而本该删除的故意掐架、有话题性的言论又都被留下了。这就是你说的没干预？”
网站编辑咽了口唾沫，随手指了指较为激烈的质疑言论，“我们网站有自带的屏蔽机制，他说的刚好触发到这个机制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