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长哥,不怪你,是我一开始没同你说清楚。”喘了几口气,风清羽道:“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虽然看不到风清羽此时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到,她现在一定非常地愧疚和自责,悲痛欲绝,恨不能去替代苏屏。
“清羽……”雷鸣长守在她身后,不敢轻易离开。
“放心,我不会寻死。疆城的事还未解决,就算死,也不该是现在。”风清羽擦了把眼泪,抬起头看着废墟上熊熊燃烧的大火,眼里的情绪逐渐被火炼化,成为更深的恨。山洞内,苏屏奄奄一息地躺在石床上,身上大部分皮肤都被天火灼伤,不断流出脓血。在她身边,躺着同样重伤的墨鳕,身上的皮肉也尽数被烧毁,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虽然你已施法护住了屏儿和墨鳕的心脉,但她们直接受到火焰灼烧,沾染上火毒,加上屏儿……”青墨说着,看向屏风后的石床,“屏儿体内有红犼的种子,这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在这场火的催化下,快要开花了。”
“红犼的种子?这东西在体内不是停留不了多久吗?”隐心蹙着眉问。
“以屏儿的性格,若不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就是那时候发生了变故坏了心境,才会使得这东西趁虚而入。”青墨解释说。
“可有办法救治?”
“办法倒是有,只是受罪了些。”青墨看着洞外的皑皑白雪,说:“等火毒融进种子中将花催开,在开花的那一刹,把冰珠打进她体内,一举将花摧毁。”
“这法子说来简单,冰珠我也有,只是时机的把握非常重要。若用得早了,带有火毒的种子会立刻休眠,往后只能靠冰珠活命。若用晚了,屏儿的恶念催生出来,会精神失常,陷入癫狂,功力耗尽而死。”
洞外,又开始落下雪花,晶莹白皙,纯洁冷然,像是天地间最高傲最圣洁的仙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只朝着心中的方向前进。
“屏儿在我心里,就像这洞外飘荡的白雪,保持着自己独有的圣洁、高贵,走着只属于自己的路。”
施法轻轻一引,几朵雪花落到手心里。隐心捧着冰冷的雪花,轻轻一握,当着青墨的面摊开来,“这雪花若是被攥住,便不再是雪花,而是一团碎冰了。”
“我懂你的意思,交给我吧。”青墨郑重地说道。
“依屏儿的性子,不论多大的苦,她都情愿受着,所以到时只要同她说明便可。”叹了口气,隐心又道:“但若是时机晚了,就求你动手,将她杀了。就算是死,她也该保留着自己的高贵。”
“你……舍得?”青墨盯着他问。
“如若这就是屏儿的劫数,舍不舍得又能如何?”隐心苦笑着说。
洞外的雪下的更大了,按照这样的趋势,等到夜幕来临,便会封住进山的路。
“屏儿的命格如何,你到天机处看过吗?”青墨问道。
“没看过,不过她……她的身世不一般,注定了多灾多难。”隐心哀叹着说。
此时,三十四城外的山谷里,有不少城民带着包袱,陆陆续续出来,在水月心等人的带领下重回家园。
就在昨夜,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黎明时分在湖心客栈所有修者的帮助下,才传送到了这个山谷避难,不想这才到傍晚,就能回家了。
死里逃生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人脸上,如果能活下去,就算是日子过得的苦一些,住得简陋些,吃得少些,也还是心怀希望,盼着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能感受到风霜,能与家人在一起。
山巅上,一紫衣女子站在石上,守着从山谷中陆续出来的城民。她眼神冷淡地如同这场大雪,没有任何温度。
几片花瓣飘落到她身上,很快一个红衣女子出现,走上前去,同她并肩站着。
“清羽,我都听说了。”乾仪绞着衣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好意我领了,安慰的话就免了。”风清羽道。
“清羽——”
“别说话,就这样陪我站站吧。”
平安喜乐的时候,偶尔会想象生离死别是何模样。天崩地裂?痛哭流涕?还是撕心裂肺?似乎都不是。看着茫茫白雪,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冷漠,就像所有情绪一瞬间全部被抽离,眼下只余一副躯壳,有如无情的草木。
“天快黑了。”看着远方的天幕,风清羽忽然开口。
“嗯?”乾仪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风清羽的模样,也不像是要说话的样子,便乖乖站着,一动不动。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场劫难就像是一场短促来不及品的戏,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幕了。”风清羽低头看向络绎不绝的城民。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就是一场噩梦,醒不过来了。”
说着,风清羽冷笑两声,问乾仪说:“你知道为什么同一场灾难,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心境吗?”
见乾仪摇了摇头,风清羽继续说:“在所有人都沉睡时,危机静悄悄地来了,这场灾难中,有的人睁开眼后只剩下自己了,有的人醒来以后尚有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