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希大脑在一瞬间宕机。
然后是疯狂的欲念侵袭她的大脑,意图击溃她所有的理智。
她几乎要忍不住回吻小姑娘。
可她终究只是撇开脸。
克制的声音从牙关挤出：“不要喜欢我，会变得不幸。”
“以后离我远一点。”
魏希说完就收回自己撑在黎璃脑后和墙面的手，她听到“砰”地一声,是小姑娘的脑袋磕到了墙。
她顿了一下，还是转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跑到酒店外面,魏希才停下来。
H市夏季湿热,魏希站在路边，旁边树下蹲着一只棕黄色的大狗,热得不停吐舌头哈气。
明明都把自己泡在夏季燥热的空气力了,魏希却觉得身体冰凉。
她抬手轻轻点了下嘴唇。
小姑娘亲过的地方,还有点温热。
她打车回学校,一路上都有些怅然若失。
这次应该能如她所愿,彻底斩断联系了。
但为什么她感觉心里空空的，像是被人用利刃剜掉了一块肉，会疼。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凌岚和赵若萱已经追完百合番最新话，在她开门时视线齐刷刷看向她。
“魏希姐姐,黎璃呢？”赵若萱看魏希把宿舍门关上，却没有看到黎璃的身影,开口问道。
“回酒店了。”
“她现在可能不太好,拜托你去看看她。”
“啊！那我先走了，魏希姐姐，凌岚姐姐再见。”赵若萱一听到黎璃不太好,就立刻从椅子上起来，整理好小挎包要走。
“我送你。”凌岚追上去。
把小姑娘送到校门口，又看到她上了车才回宿舍。
宿舍里,魏希还站在原地发呆。
“你怎么了？魏希。”凌岚走过去，抬手重重按在她肩膀上。
“是不是跟黎璃吵架了？”
魏希缄默不语。
“也是，就算黎璃想吵，跟你也吵不起来。”凌岚想象不出魏希跟人吵架的画面，下午跟许灵薇那场对峙也就勉强算得上是。
“你到底怎么了？魏希，说句话啊。”
平时魏希就算话少，也会点头摇头回应，这次跟个木头人一样杵着，凌岚有些担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听到了魏希的回应。
“凌岚，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魏希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颓散和无助感。
凌岚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一直觉得魏希是那种不管面对什么局面都能应付下来的钢铁强人，即使是面对许灵薇的各种刁难，也没有向任何人袒露过内心的无助。
在这一点上，凌岚觉得自己比魏希差劲多了。
而且也不知道让魏希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安慰她。
最后只重重拍她的肩，道：“魏希你一定是累了，去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吧。”
“好。”
魏希真的找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了，进去前，她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凌岚，让她帮自己关注兼职信息，好的就争取下来。
把所有时间都填满，或许一切就能回归原样，魏希想。
凌岚接过手机，叹了口气。
兼职群里的信息不断，她筛选着不太累人，薪酬相对较高又适合魏希的。
-
赵若萱赶到酒店的时候，黎璃正蹲在墙边哭。
听到赵若萱敲门，她带着满脸的泪开门。
赵若萱第一次见黎璃哭得这么凶，吓到了。
她张开手抱住黎璃，黎璃又窝在她怀里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得没有嫌弃她，要推开她。
赵若萱听得揪心，安静地听着黎璃哭，手不停地拍着黎璃的背安抚她。
直到黎璃终于哭够，抽泣声都有些哑的时候，她才放开黎璃，去倒了一杯水来。
“来，先补点水。”
黎璃正觉得嗓子发干，接过水咕咚往下咽。
忽然又想起魏希说的那句“先给脸补点水”。
又有点想哭了。
“想哭就继续哭吧，我陪着你。”赵若萱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很是心疼。
黎璃吸吸鼻子，抬手抹一把泪，慢慢冷静下来。
“魏希一点也不喜欢我，好像还很讨厌我，一点都不希望再跟我有任何联系。”
黎璃难过地说。
赵若萱有些惊讶，“我觉得魏希并不讨厌你呀。”
“她对你那么温柔，刚刚还是魏希告诉我你可能不太好，拜托我过来看你的。”
她加重“拜托”两个字。
黎璃愣了一下道：“赵若萱，你不用说善意的谎言来安慰我。”
“真的。”赵若萱举起四根手指，严肃道：“我发誓。”
黎璃不再争辩，只是肩膀无力耸下来。
“刚刚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魏希说了什么，你才这么难过的吗？”赵若萱问。
黎璃心如死灰地把事情经过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赵若萱听完惊讶地张大嘴巴，“黎璃，你居然亲上去了，好勇！”
“这是重点吗？”黎璃瞪赵若萱。
加上之前生日那晚，她都主动两次了，魏希肯定对她没有感觉，才这么无动于衷。
“当然是重点啊！”赵若萱眉飞色舞道：“黎璃啊，你不知道，面对突如其来的亲吻，魏希的表现算是很正常的。”
“你别看她表面云淡风轻，无动于衷，甚至直接离开，可能内心早就暗流涌动了。”
“而且魏希一看就是那种闷骚禁欲的大姐姐。”
赵若萱讲得有模有样，黎璃依旧表示怀疑，“真的吗？”
“信我的没错，不然我这么多百合番白看了，这么多年的cp都白磕了。”
黎璃摇摇头，她已经被打击好几次了，不敢相信赵若萱的话，她怕再次失望。
“不信你再问问魏希是不是真的讨厌你，她之前回答的是靠近她会变得不幸，明显是担心你。”赵若萱真诚建议道。
“我不问。”黎璃怕问了魏希会更讨厌她，觉得她烦。
她自己很怕被不喜欢的人烦，更怕喜欢的人觉得她烦。
赵若萱抢过她的手机，“我帮你问。”
赵若萱找到黎璃跟魏希的聊天界面，发现她们的对话真的少得可怜。
黎璃虽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单是给喜欢的人主动发信息就够她怕了。
好像变得跟她一样胆小。
这次换她来帮黎璃勇敢，她给魏希发去黎璃没有得到明确答案的问题：
[魏希姐姐，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凌岚正帮魏希刷新兼职信息，猛然看见让魏希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发来了信息，跑到浴室门口激动地问：
“魏希，你讨厌黎璃吗？”
兜头罩下的冷水没能让魏希清醒，听到黎璃名字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睛，水帘挡住她的视线。
凌岚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一遍。
魏希回答：“不讨厌。”
她怎么会讨厌那个小姑娘呢。
不讨厌就对了，凌岚代替魏希回消息：
[不讨厌。]
赵若萱看到这个恢复高兴炸了，她激动把手机捧到黎璃眼前，“你看，魏希不讨厌你。”
黎璃垂眸看一眼，还是觉得有些失真。
赵若萱又赶紧乘胜追击:
[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魏希姐姐。]
“魏希，你喜欢黎璃吗？”
凌岚在浴室外激动地问，心想黎璃这是已经向魏希表白了吗？
这次魏希没有回应。
凌岚猜到了答案，但也没敢擅自回应。
等魏希从浴室出来时，她把简短的聊天记录拿给魏希看，魏希只是拿回自己的手机，什么也没有说。
但凌岚看得出来魏希的心情似乎比进浴室前好一点了。
“黎璃那小姑娘真的很喜欢你，对你也很上心。”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凌岚有些羡慕地道：“要是有小姑娘这么对我，我就乖乖躺平沦陷了。”
魏希钻到自己床上，在深蓝色不透光床帘掩护下，她点开手机相册，找到给小姑娘画的那张素描照片。
她点了‘删除’，却迟迟按不下‘确定’。
赵若萱和黎璃这边，没有再得到回应。
“魏希可能是还没想清楚。”赵若萱道：“不讨厌可能就是喜欢，我们黎璃这么可爱，一定能把魏希拿下。”
黎璃被她逗笑：“你以为就喜欢和讨厌两个选项呀，天真。”
两个人你来我往笑闹起来。
黎璃的心里，又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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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薇一直到期末都没再来上课，关于她的处分警告传遍了学校。
凌岚觉得很解气，巴不得许灵薇不要再出现她们眼前，魏希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又忽然想起那个小姑娘。
那天清洗过后，她的脸应该没有过敏吧。
素描比赛fēng • bō过去，魏希又继续重复之前的忙碌生活，学习和兼职。
之前那家许氏科技外贸公司的助理又联系了她，说有一个墙绘的兼职机会，她应下来了，时间就定在这周末。
20平米，每平米300块，努努力，两天画完问题不大。
材料也都是公司事先准备好的，要求的风格是蒸汽朋克，提供了不少例图给她参考。
魏希去了公司后，构思了半小时左右后就开始落笔。
许年上午开完一个会，经过公司新打造的文化长廊时，刚好看到魏希在绘画。
神情专注，落笔流畅，画风成熟，看得出在专业上是下了功夫的。
第二天傍晚，魏希完成了墙绘，许年亲自过来检验作品完成度。
魏希原本是有点忐忑的，因为许董给她开的价很高，墙绘市场价格，一平米100快到300不等，许董直接给她300块，她还是个大三学生，即使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自信，但还是会觉得许董给的太多了。
“画得不错，我很满意。”许年面容和蔼，如果不提董事长职务，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叔。
但魏希在面对他时莫名有压力。
人生阅历丰富的许年猜到她在想什么，看着眼前还未完全变干的墙绘道：“魏希同学，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给你的这么多？”
心中疑问被对方挑明，魏希反而轻松很多，她回道：“确实有些疑问，许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仔细想想我姓什么就知道了，这是我应该补偿你的。”
“您是许...许乔的父亲？”
魏希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猜想被证实的时候她还是很震惊：
许年补充道：“也是灵薇的父亲，我知道你们是室友，对于灵薇的所作所为，我这个做父亲的深感抱歉，但是直接给钱，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接受的，所以选择通过给你提供兼职这种方式。”
“不过魏希同学，你的能力完全能胜任这些工作，不用有负担。”
魏希之前只见过许乔和许灵薇的母亲，是在许乔的葬礼上，许夫人把她轰了出去，恨不能让她给自己儿子陪葬。
她以为许乔和许灵薇的父亲也会很恨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反过来跟自己道歉，甚至想办法补偿她。
这一年来，她受到的来自许家的恶意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她现在还有些心悸。
“该说抱歉的是我，您不必这样。”魏希黯然道。
“魏希，原则上你没有错，没必要为许乔的死愧疚一辈子，我之前也埋怨过你，但冷静下来，了解事情经过发现强人所难的从来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有...”
“还有灵薇，她受到的打击很大，对你做出的一系列过激行为，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义务赔偿，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尽量不对你的生活造成困扰。”
“谢谢您。”魏希认真道：“赔偿就不必了，我只想今后能好好的生活。”
“我会尽力保证不让灵薇再给你造成困扰。”
许年说着递给她一张银行卡，“这一年来，灵薇向你要的钱加上这次墙绘工资都在里面。”
魏希没有接，“您付我这次工资就行。”
许年也不勉强她，将卡收起来。
道：“也行，但是魏希，我给你预约了心理医生，一周一次，每周日，你等会儿就过去吧。”
魏希怔住，“许董，我没事，您不必这样。”
许年望着她语重心长道：“别逞强，你这一年来都睡不好觉吧。”
这是事实，魏希并不反驳，又听见许董接着说道：
“其实，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有做父亲的私心，不然不会让灵薇欺凌你这么久我才出面。”
“就当是给我这个父亲一个替孩子们赎罪的机会。”
“钱已经支付了，不去会浪费。”
许年说完，拍拍魏希的肩膀就离开了。
魏希是被这次墙绘工资到账的声音醒过神来的，她看了眼微信，依旧是那位助理给她转的账，6000元。
后面跟着一句：合作愉快，魏希同学，记得去看心理医生，一小时500，不去很浪费的。
魏希重重呼出一口气，把用过的材料整理好，才走出公司。
外面天已经黑了，稀疏点缀着几颗不太亮的星星。
要去看心理医生吗？
魏希有些纠结，之前她自己也预约过的，但是到了医院外面，就没有勇气进去。
她只是看着医院，就会想起许乔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脸，生龙活虎的男孩子就那样在她面前变成一具不会动的尸体，手垂落在纯白病床边，没过多久就被推进了太平间。
她永远记得那天，许灵薇看她的眼神满是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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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希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看看。
她不能接受钱在她身上白白浪费，有的问题总是要面对的，她也不想带着愧疚的枷锁过一辈子。
因为有墙绘工作，许年把她进行第一次心理治疗的时间安排在晚上。
魏希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踏进医院，好在这次比上次送许乔来医院要平静很多。
没有人在她耳边歇斯底里地哭喊，也没有人揪着她的衣领让她把许乔还回来。
也没有人吼着她应该下地狱，应该给许乔陪葬。
但走进医院，闻到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她还是有些生理性不适。
她扶着楼梯走上二楼，找到心理咨询室，抬手敲门，看见外面挂着的方形塑料牌，得知了她的心理治疗师叫林奇，职称教授，是硕博都在海外名校毕业的知名心理医生，看照片是个有点秃头，但面容慈祥的大叔。
看完这些，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出来给她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助理，“你是魏希吧？”助理小姐姐问。
魏希点头。
“林教授等你很久了。”
魏希朝办公桌看过去，林教授双手交握搭在桌面上，微笑看着她。
她加快步伐走过去，“抱歉。”
“不用道歉，你来晚了，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我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林教授笑眯眯道。
魏希看着他哑口无言。
“我从许董那里了解了一下你的基本情况，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进一步加深了解，以备调整后期咨询方案，希望你配合。”
魏希点头，坐在林教授面前电脑程序一样机械地回答问题，不带半点私人情感。
林教授挠挠头顶，把事先准备好的问题打印文本丢到一边，直接问：“你恨许乔吗？”
这一问直击魏希心底，把她问住了。
林教授又问：“许灵薇呢，你恨她吗？”
魏希还是沉默，只是面色不再平静，内心在挣扎。
林教授又问：“魏希，你谈过恋爱吗？”
“一次也没是吧。”
林教授自问自答，又叹一口气，继续问：“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换句话问就是你现在敢喜欢上别人，有勇气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