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沈白觉得,也许这就是作为海中霸主必须承受的代价,要不然长得和其他小鱼一样怎么会显示出他的身份。
不过那也应该是条大神龙不该是美人鱼啊!
也许曾经是人类,所以有双手的感觉沈白更加适应,他很快就在海里自由来去,鱼群可以在他身边像鸟儿一样盘旋,巨大的鲸鱼由他拂过身体,水草会缠绵的亲吻他的皮肤,水母会在漆黑的深处为他照明……
这应该是沈白唯一可以自由的一段时间,不用去做任务,不用去和人类打交道,就好像学生没有作业的假期,而沈白唯一想做的,却是平静。
多少人羡慕不老的生命,多少人追逐永恒的魅力,多少人追悔短暂的一生,又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几生几世的爱情……
没有那么美好。
沈白想,他获得多少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在不同的时空穿梭来去,付出守护收获爱意,最后所有的痛苦美好留下的,都只是失去。
沈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少年,如果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疤,那他的伤疤真的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从海上什么都没有,到渐有木船划过,沈白看过满载而回的小船,也见过风浪吞噬生命,他见过小鱼给人类充饥,也见过人类沉入海底……不过一切的一切和他无关,他的视线穿过茫茫的波流,然后甩着自己的尾巴,匆匆逃走。
即使系统不说要尽量避开和人类的接触,沈白也完全不想要去接近他们,因为他们,制造过沈白最难忘的那些回忆。
不过广阔的天地,寂静无声的领域,沧海桑田的永久,不被打扰的心境,都让沈白在回忆中渐渐忘去。
白溪坐在教室角落时拿的是什么书已经记不真切,但他真诚的笑脸却让人无法忘怀;上一个世界里的血雨纷纷中不知是谁的手滑了出去,只记得曾经握住的温热……
时光真的有魔力,寂静更会增添这份力量,广阔的海洋,蓝色的水晶,多彩的生灵。
沈白见过海面吹起风浪,见过海燕俯冲翱翔,见过沙滩吻上波浪,见过生命存在消亡……
他去过深邃无光的深处,坐过礁石闲看夕阳,越过湿咸的空气,感受过狂风暴雨疯狂……
人类的木船经过很久很久,变成了轮船,他们驶过曾经先辈们没有踏足的领域……
又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为了躲避人群,沈白不得不缩小了自己的生存范围,慢慢的抛弃海面,游向黑暗无声的深处。
或许时间真的抚平了一切。
他抛弃去人类的身份和回忆,静静的,就像一颗水滴。
恩……事实上如果远远的见到沈白,沈白却是就像一颗水滴。
那时他正甩着自己蓝色的尾巴趴在海龟的背上由它去向何方,而脑海里突然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沈白知道,那些回忆已经不再能够伤害他了。
【宿主……】
长久的沉默让沈白说话都带着艰涩:“我们走吧。”
【……】
【宿主……你真的好苏!这种世界的善意简直不想拒绝啊啊啊!!!】
“……”
沈白不想说自己曾经经常上岸就是为了照照水面看看自己的样子,沈白也不想说刚来这个世界,摆脱不去曾经阴影的日子都是靠着大海的魅力和自己这个身体的颜值撑过去的。
不过——
说好了时间会使人沉静成熟的呢?能不能让我们好好的、用成熟的姿态和我的鱼生说再见!
——来自一条不知道多少岁的玛丽苏人鱼老伯的内心世界
最后沈白还是跟着系统回到了系统空间,随着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小宝箱,里面装着他漫长鱼生中搜集的一些小宝贝。
原以为会有一箱古董海洋之心之类宝物的系统,看着那装满了漂亮小石头和几只破画笔的小箱子:……完全不知道成为海中一霸的宿主到底怎样过了几百年,该不会真的安分守己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吧,这也太暴殄天物了。
-----------------------------------------------------------------------
人类一生中,分别像死亡一样,不可避免。
【一:你该走了。】
“帕拉萨”的名字是母亲取的,但帕拉萨有着不止这一个的名字。
帕拉萨的母亲在一个庄园里面做女佣,她的母亲和其他的工人并不一样,她曾经得到过老夫人的教育,因为贴近了那些人的文明而慢慢的脱离了自己种族的苦难,即使男主人偶尔也会对着她的母亲有些奇怪的行为,不过她的生活还算好。
帕拉萨出生后,母亲也渐渐的教他识字,但是他毕竟不会是小主人们那样的孩子,好景不长,一天女主人和男主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帕拉萨的母亲就不见了,他也很快被女主人在一次会客中赠送给了另一个庄园的主人。
而他也就获得了自己的第二个名字——弗朗西斯。取了这个名字,主人们对自己的取名水平很满意,认为自己总能给他们取出好听的名字,却从来没有问过帕拉萨觉得怎么样,他们甚至没有问过帕拉萨的名字就取了这个名字!
帕拉萨以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当他对着他们说出他叫帕拉萨的时候,得到的是这片土地上第一次鞭笞。
接下来就是干活干活干活,哪怕手指已经握不住那些锄头,但是帕拉萨不能停下来,因为他身旁站着那个拿着鞭子的胖子。
帕拉萨很年轻,帕拉萨很强壮,帕拉萨能干很多活。
当帕拉萨的能干渐渐被主人知道,主人难得在一群黑人中嘉奖了他,然后帕拉萨就有了更多的活。
帕拉萨每次要到自己极限的时候,就想起了后院被钉在树上的男人,他黝黑的皮肤上面满是疤痕爬上了虫子,他垂着的脑袋偶尔抬起用一种嘲笑的眼神望向帕拉萨。
他说不出话,不过他的嘴型帕拉萨认了出来。
那是帕拉萨母亲教过他的语言。
他在说:
懦弱的奴隶。
帕拉萨会被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不敢停下,他不想被人奴役,但是也不想被钉在树上,他于是什么都不想的拼命干活,但那些人仿佛想要把他压榨到极致,于是帕拉萨的活一天比一天重。
幸好有一天帕拉萨迎来了一次解放。
主人的女儿来到了帕拉萨的地方,她露出自己洁白的脖子,红红的嘴唇贴上了帕拉萨的身体。
帕拉萨没有任何回应,他甚至推拒了对方,不过怕伤害到她,帕拉萨没有用劲,这就导致对方锲而不舍的贴了上来。
帕拉萨觉得自己尽到了自己能够做的职责,当人们推开门看到这一切时,帕拉萨的心中毫无恐惧。
但主人的女儿很快说帕拉萨对她图谋不轨,她洁白的手腕因为帕拉萨的推拒有了红印,她指着那红印说帕拉萨把她拽到了这里并且差一点强要了她。
真相其实并不难看出来,主人的女人出现在这里,推开门的时候她的衣服毫无破处的半解,她脸上尚未褪去的潮红……
但当一群人并不追求真相的时候真相就再也看不出来,帕拉萨为了主人女儿的名誉,要丢掉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