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贤那日只觉可惜,收掉镇中的小摊后问得林家住址后便缓缓前往,此时未时刚过,而午后的炎热已褪去大半,东边不远处的海边吹来一阵又一阵被太阳蒸发过的潮湿又带有淡淡苦味的海风,让人耳目一新,那样的味道陈尚贤在如今也记忆犹新。
不出三炷香,陈尚贤便走到了那林家,那是一间非常简陋的木头房子,屋顶盖着杂乱的茅草,海边风有时极大,屋顶杂乱地压着几块墨色的大石头,看来主人只期待着熬过风雨罢了,并不在乎美丑。
陈尚贤远远地就看见林家门前蹲着一个孩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此时林芜茗正蹲坐在门槛,穿着麻布,看着屋前的一大片荒地,他走近小芜茗,芜茗抬头看了看他,又继续看向那无垠的荒地。
“妹子,你在看什么啊?”
林芜茗双手捧着嫩红的脸蛋,并没有马上回答。陈尚贤有些站不住,稍在那等了一等,便转身离去,身后却响起了一把娇嫩的童声。
“听阿奶说,以前这里是有着一条小河的,于是我阿爷便在此定居下来了。”
陈尚贤听闻,转过身去。
“哦,是又如何啊?”
“阿奶说这条小河在我出生那年便干涸退去了,爷爷以为天意,便将我取名为河的名字。我好想看一眼这条河是如何的,阿奶却说无果。阿伯阿伯,你能让它回来吗?”
陈尚贤摸着胡须说道:“人死如灯灭,源断则水绝。自是无果……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犹如被当头一棒一样大叫了一声。
“是我太自大,是我太自大了……”陈尚贤摇着头后退了几部,脸上阴晴难定,他看了看那片荒地,又看了看看着他的小小芜茗。
他寻得老夫人,愿为芜茗之先生,只是他的第二个要求是不能被干涉教学内容,他是烦透了那套不知谁人提出的仕途经济学问,又对那套伪君子的说法意见恶心极了。老夫人知道那套男子的东西于芜茗也是无用,便欣然同意,至此,芜茗便在陈举人名下学习,举镇皆知那穷苦林家还请先生,无不称奇。而林钰成的商途也在此时有了起色,短短五年间,生意越做越大,一直如今。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里十岁的芜茗终究是忍不住耐心,捂住肚子破口大笑了起来,“该,该,先生实在太自大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文娟自是不解,追问小姐:“小姐小姐,何事如此之滑稽呐?”
只见平时不苟言笑的陈尚贤如今涨红了脸,连平日最爱喝的莲子竹叶茶都放在一旁,“哼”地一声从亭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