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捷的话一出口,江岁年和路深皓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也不知道沙捷笑了多久，终于把这俩人的魂笑回来了。
“我？”江岁年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的脸：“我染粉色？”
“对啊。”沙捷笑得极其猖狂，“不然还能是我？小藏獒？”
江岁年沉默许久,倏地冷笑一声：“我不染，这谁定的方案？MV主题看明白了吗？一个被追杀的人染粉毛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他这话的音量不大不小，原本在嘈杂的化妆间里不会有太多人发觉，却还是被不远处的何禹威听见了。
他顿了顿，给颜雅使了个眼色。
颜雅和他距离很近,何禹威能听见的话，她也能听见。
闻声,她轻嗤一声，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我定的，请问我们的江巨星有什么意见？”
江岁年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把沙捷手里的文件抽出来，声音清冷：“看过MV的主题定位了？”
“当然看过了。”颜雅面露不虞，“如果你对我的专业水平有什么意见,完全可以提出来。”
虽然她说可以提，但路深皓总觉得她后面还有半句话——反正我也不听你的。
他瞥了一眼江岁年的脸色,见他明显抵触粉毛这个设定,当即就闲不下来了,非得上去插一脚,佯装责怪道：“我们颜大造型师是专业的，你别老是杠人家。”
一旁的颜雅显然也没想到路深皓居然会帮她说话,稍愣片刻，正想点点头，又听路深皓悠悠道：“要杠也得我来杠。”
颜雅：“……”
只不过他这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何禹威打断了。
他走过来站在颜雅前面，笑着跟江岁年打商量：“是不是岁年哥对自己的造型不满意？要不然和我换一下吧？”
江岁年睨了他一眼，翻到他的造型方案那页，发现是个浅褐色的发型，妆容偏淡没有失真感，整体看下来，可以说是比较完美的造型了。
完全碾压他那套花里胡哨的。
但是正常人会愿意做这种交换？
江岁年抬了抬眼，暗自打量他一番，问道：“你确定？”
“嗯。”何禹威点点头，面上没有丝毫不满，笑着解释道：“我觉得你那套粉的挺吸引人眼球的，所以我想试试。”
“那随你吧。”江岁年把造型方案还给沙捷，只当他是给女朋友台阶下：“你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何禹威应了一声，带着颜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临走前颜雅还不满地跟何禹威嘀咕道：“那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造型，你怎么……”
沙捷看着颜雅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方案，匪夷所思地说道：“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个水平，怎么会给这主题定个粉毛的人物。”
“谁知道。”路深皓看完全程，忽然察觉到一个问题：“你们造型组定造型不开讨论会？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啊？我是被临时拉过来的。”沙捷把造型方案又拿起来看了几眼，解释道：“本来你们是夏柚和另一个人负责的，后来分组调整，不知道颜雅怎么分的，分着分着你们就没造型师了，前两天临时叫我来了。”
路深皓默了默，“这么随意？我们俩不是人了吗？不能因为我们二喜小就这样吧。”
“管他呢。”江岁年往椅背里一靠，“就这个发型吧，在我接受范围内。”
静了一会儿，他忽地问路深皓：“你什么造型？”
刚说半天，路深皓早就被沙捷抛在脑后，听见这话沙捷才手忙脚乱地翻到路深皓那一页。
“嗬！漂亮！”沙捷突然一声感叹，“奶奶灰！”
路深皓：“……”
“你是认真的吗？”路深皓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我骗你干什么？”沙捷把那页翻给他看。
路深皓看着那张奶奶灰的照片，倏然沉默。
良久，他才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别了吧，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江岁年面无波澜地问他，但语气显然洋溢着一丝幸灾乐祸。
路深皓瞥了他一眼，忽然转过头凑了过来。
谁料江岁年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
“你躲我干什么？”路深皓轻啧一声，有些不乐意，朝他招了招手：“耳朵过来。”
江岁年狐疑地看着他，犹豫两秒还是伸头过去了。
“这大爷灰，我不能染，你知道为什么吗？”路深皓神经叨叨地凑在他耳边问道。
江岁年不明所以：“嗯？”
“因为我怕一出门……”
路深皓顿了顿，用气音在他耳边说道——
“别人都以为，我是你爸爸。”
江岁年：“……”
他反手就把路深皓脑袋扇到一边去了。
路深皓揉揉自己的脸，抬头朝沙捷说道：“颜色染深一点吧，也不用像图上这么浅，稍微灰一点就行。”
“行啊。”沙捷完全没有意见：“反正你们也没人管。”
“……”路深皓被他堵得一时无言，“不是，我就纳了闷了，我和我们小江好歹也是当时的第一第二吧，就这么放养？”
他这问题问得沙捷很是疑惑：“你还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路深皓比他还疑惑。
“……”沙捷安静了几秒，忽然改口道：“没什么，就是你们俩风头太盛，为了避免有的队友心态出问题，你们限定团的负责人要求平衡资源而已。”
这俩人谁也没信他的胡扯，却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江岁年懒得理这些事，“随便吧，你还不开始？”
见周围的造型师都已经开工了，沙捷也不扯了，认认真真地开始工作。
等把他们两人的造型搞定，都已经下午了。
“快看，帅不帅？”沙捷看着镜子里的江岁年和路深皓，摸了摸下巴，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镜子中，江岁年的头发被他漂染成了浅褐色，泛了点金，发顶蓬松又柔软，让给他那张抬棺脸的清冷感骤减，反倒像是个有点内向乖巧的大男孩。
前提是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