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年心头一颤,双唇微张却说不出话。
他拿捏不准自己妈妈的心思，他也不敢胡乱回答。
他深知自家父母古板守旧的性格，如果直接说的话,他们基本接受不了。
本来想着可以拉长战线迂回改变他们的想法，但这一天来得太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说实话吧，只是谈恋爱而已，你也二十岁了，谈恋爱有什么关系？”江妈妈安抚道。
撇去偶像身份不谈,在父母眼里江岁年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瞒着谁也不需要瞒着父母。
于是江岁年如实道：“谈了。”
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江妈妈淡定地点点头：“那挺好的，妈妈能见见他吗？”
这个请求让江岁年心底忽然有种莫名的慌乱。
上辈子他第一次拿手术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
前思后想了许久，江岁年才试探性地答道：“他最近忙,有机会再说吧。”
“阿年。”江妈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刚才想得太久了,你很犹豫。”
她看着江岁年佯装平静的脸，柔声问道：“人家家里不同意吗？”
江岁年静默良久，才慢吞吞地答道：“好像不是。”
“那你犹豫什么呢？”江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大了我们也不会干涉你的想法，让妈妈见见吧？”
江岁年偏过头,垂下眼睫,躲闪着视线,挣扎了许久才出声：“见过的。”
“见过的。”江妈妈的语气不像是反问,倒像是在细品这句话：“是小路吧？”
见她已经猜出来了，江岁年也没打算再瞒着,闷闷地“嗯”了一声，准备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然而江妈妈却毫不意外，还跟他聊起家常：“你还记得你高中时候的事吗？”
“什么事？”高中时的记忆对他来说太过久远,他几乎想不起来一星半点。
好在江妈妈也没有多想，只是自顾自地回忆道：“你好像从小就对周围的人没什么兴趣。就连青春期，别家的孩子偷偷早恋，你都是上学放学两点一线，也不见你去和朋友玩，更别提暗恋哪个女孩子。”
“别人夸你乖，夸你沉稳，夸你懂事，但是我和你爸一直都希望你能活泼点。”
“直到那次你代表学校去华都参加物理竞赛，结束后你居然一反常态和我抱怨了很多。”
“你觉得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大家只会喜欢第一名，当时我只以为你是对成绩不满意，把这次竞赛看做黑历史，所以心里难受了点。”
“但回家后，我在你枕头底下的物理书里找到了一样东西。”江妈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知道是什么吗？”
记忆就这样被江妈妈抽丝剥茧，江岁年早就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种子忽然破土而出。
受父母的影响，他本身就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在十七岁的他看来，自己是个男生，又怎么可能喜欢另一个男生？
他不想信，也不敢信，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被埋藏于心底。
压着压着，忙着忙着，时间久了，总会忘记。
但岁月的长河未必就会帮忙保守秘密，等风想探寻时，它还是会将自己掀起，将沉底的秘密展露无遗。
“想起来了吗？”江妈妈提醒道。
“嗯。”江岁年脸色平静，心底却已经翻了一遭又一遭，“照片。”
“对，照片。”江妈妈点了点头，“当时我就有点怀疑，可你爸觉得我想多了。”
稍顿，江妈妈开玩笑道：“你知道的，你爸相信科学，不相信女人的直觉，但我相信。”
“我并不觉得每天压着一张照片睡觉是没有意义的事，既然你这么做了，那就肯定有你的想法。”
“当然，如果你告诉我，你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努力的目标，或者是竞争对手，也可以。”
“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所以你愿意告诉我吗？阿年？”
听完自家妈妈的话，江岁年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索性承认道：“我喜欢他。”
这件事在江妈妈看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在确认了之后就转移了关注点，反而开始责问起春节的事：“那你过年的时候，让人家小路一起帮着骗我，人家乐意？”
“……”提起这件事，江岁年其实还有些心虚，他挪开视线低声道：“不太乐意。”
“也是。”江妈妈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毫不意外，“你是跟小路回家过年的吧？人家把你带回去了，你还在我这遮遮掩掩的，你让小路怎么想？”
江岁年因为这件事，被路深皓说过一次，现在又要被自家老妈说，难免有些不爽，低声辩解道：“我跟他道过歉了。”
“行吧，你们俩的事自己解决。”江妈妈也不太想插手两个年轻人的事，只是提了一句：“有空约他爸妈见一面。”
江岁年：“……”
倒也不必这么快。
他现在还只是一位二十岁的小伙子，不是七十岁的老大爷。
最关键的是，路深皓都没求婚。
江岁年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他。
他刚想义正言辞地表示暂缓这个提议，结果路深皓就嬉皮笑脸地进来了：“阿姨我来端饺子。”
“啊，好呀。”江妈妈见到他又笑吟吟的了，“也不知道他们够不够吃，你和阿年先端出去，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我刚冻上的。”
“够够够，最近他们减肥。”路深皓胡扯道。
他端起两盘饺子，还不忘示意江岁年。
接收到他的眼神，江岁年才慢吞吞地端了两盘跟他出去。
等把饺子放到餐桌上，路深皓拽着他拐进一楼的练习室，悄声问道：“江阿姨是不是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江岁年一听就知道，这人刚才肯定偷听去了，于是嗤笑道：“听得开心？”
“挺开心的。”路深皓眨了眨眼，毫无愧疚之意，甚至还挺自豪：“我没想到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放屁。”江岁年才不会承认，“我只是念着你比我多考了一分，我要考回去而已。”
听他狡辩，路深皓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个梦幻般的问题：“你说，我要是那时候比你少考一分，我们俩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不会。”江岁年斩钉截铁道：“我不喜欢菜鸡。”
路深皓：“……”
恕他直言，考得没他好的，都没资格追他。
……
江阿姨在华都住了两天后，就被江爸爸接走了。
临走前还反复提及要见见路深皓爸妈的事。
路深皓巴不得让他们赶紧见面，于是回头就给他爸妈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准备准备上门提亲。
把江岁年吓得立刻揍了他一顿。
“为什么不让？”路深皓为此不高兴好几天了。
今天是岑骁和傅准的婚礼，他俩受邀来当伴郎，结果在飞机上还要吃那俩人的狗粮。
路深皓非常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