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花放在空空荡荡的台阶上,默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人生海海,很多人都是生命里的过客,哪怕是亲人,最后也免不了分道扬镳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奔赴,而他母亲则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奔赴的便不再是生活,而是无法预测又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他蹲下来,直视着墓碑上的名字,他仿佛又看见了他母亲那一双永远温和且波澜不惊的茶色的眼睛。
“生日快乐老妈。”他喃喃道。
祁暄没吃午饭,下山的时候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墓园里面也没有便利店,他只好先步行去坐公交。
公交开得不紧不慢,路上又有些颠簸,晃晃悠悠间,祁暄将头抵在车窗上,合上眼睛休息。
待他再一睁眼,发现公交已经不知道开到哪个站了。
祁暄着急地冲司机喊了声:“师傅,这到哪一站了?”
他记得这辆公交的终点站是东南郊区,周遭已经可见大片的田野。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扯着个嘶哑的烟嗓道:“马上要终点站了。”
祁暄一听更懵了,B市大得可以,而他对东南郊区这一带一无所知。
他连忙又问:“反方向的公交在哪儿坐呀?”
“你等到下一站下,再往北走点儿就有个站台。”
祁暄微微送了口气,抬手摸了下额角的汗。
等他下了车,想摸出手机打开地图的时候,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然后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忍不住“靠”了一声。
他包落公交上了!而他的身份证、钱包和手机都在包里。
公交早就跑得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站台上空无一人,除了横亘在中央的一条田间小路,四周都是大片的田野,田野满是碧绿养眼的水稻,水稻上缀着未落的雨水,远观像是散落在绿毛毯中的碎钻,折射着五彩的光芒。
放眼望去,他看不到其他站台。
以及……他一时竟不知道北是哪个方向。
祁暄又想起来了个严重的事情。
他记得开始在公交车上时,他外面的那个座位上一直坐着个衣衫褴褛、戴着顶灰土土的鸭舌帽的中年男人,那个人看起来很奇怪,他进座位的时候跟男人对视一眼,男人却很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后半程,他为了坐得舒服些,一直把包放在脚下没怎么管,然后就睡着了。
他使劲儿想,却总觉得自己下车的时,脚边上好像没有包。因为如果放了包,他跨脚的时候肯定会注意到然后把包带走,不会随便丢下的!
祁暄越想越慌,越想越气,只能对着空荡荡的田野跺跺脚,跟空气干瞪眼。
他等了快二十分钟,一辆经过的公交都没有,眼见着天边的乌云又要压过来,有要下雨的征兆,这破站台连个棚子都没有。
干等肯定是不行了,他尝试着沿着路一直朝前走,但走了快十多分钟也没见到有什么岔路口,他简直要怀疑公交司机是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