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暄离开后,西瓜反应最大。
猫的生物钟很准,一早就醒了,在屋子里兜了一圈找不到祁暄便来骚扰沈蕴,在他枕头上踩了踩,边哼哼边舔沈蕴的脸。
沈蕴迷迷糊糊道:“祁暄,把猫抱出去。”
没有人回答他。半分钟后,沈蕴醒了过来,意识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打了个呵欠,撑起身子给猫倒上猫粮,又摇摇晃晃地回来睡回笼觉。
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后,沈蕴还有些不太习惯,祁暄走了,若是没有猫,家里估计会更冷清。
他做早饭的时候都有些提不起神,翻了翻冰箱,看到还剩两片面包,便简单煎了个鸡蛋做成三明治填了肚子。
晚上下班回去时,车驶进公寓,他习惯性地抬头去找自己家那间屋子的灯光,见暗着,才又想起来祁暄走了的这件事。
他走出车库,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刘冬翔。
刘冬翔单刀直入:“有空出来吃个饭?”
沈蕴提不起什么兴趣,懒懒地问:“什么事啊?”
“欸你怎么了?请你吃个饭怎么还情绪不高了?”
“没什么。”沈蕴摇头,“最近事情有点多。”
“哦,就是想喊你跟祁暄一起出来吃,你没空那他有空吗?”
“你怎么总想请他吃饭?”
“什么叫总,不久请过一次么,还是我画室那点事情。上次问你他喜欢什么,你说他不要礼物,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想再请他吃一顿。”
“那你去问他吧。”
“啊?”刘冬翔摸不着头脑,听着语气有点不太对,“你俩怎么了?”
“他搬出去了。”
沈蕴挂了电话,在楼下点了支烟,看了会儿日落,见天边的霞光渐渐暗下,才掐灭了烟头准备上楼。
隔壁不知道搬过来了什么人,沈蕴晚上画图的时候坐在客厅里都听到隔壁传来很响的摇滚乐。
摇滚乐吵得他耳膜轰轰作响,西瓜没经历过这个,一屁股钻进了沙发底说什么不肯出来。
沈蕴打了个电话给隔壁的房东,问是什么情况。房东连忙解释说昨天刚搬进来一个小年轻。沈蕴蹙眉道:“那你麻烦让他晚上音乐声音小一点,影响到我工作了。”
房东连连答应。电话打完没多久,隔壁果然安静了些,但没安静几分钟,沈蕴又听到了一阵子玻璃砸碎的咣咣声,还是人大吼大叫的声音。
沈蕴忍无可忍,敲了隔壁房间的门。他敲了好几分钟,里面终于听见了,然后是一阵哒哒哒的拖鞋声。
开门的是个脖子上挂着金属骷髅头、穿着炫彩涂鸦T恤的年轻男生。
沈蕴沿着门缝朝屋子里瞥了一眼,就见客厅里一片狼藉,酒瓶子碎在地上,还有三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瘫在沙发上打着游戏机,穿的也都是吊儿郎当的,其中一个人嘴里大声嚷嚷着“快来救我”什么的,还有个边打游戏边跺脚。
沈蕴直截了当道:“你们可以小点声么,我晚上还要工作。”
开门的男生本来游戏被打断有些不爽,见来人长得俊秀好看,愣了一下,态度缓和下来:“哦哦,不好意思哈。”
他转过头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屋内的几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朝门口这边觑过来。
沈蕴见他们安分了些,正想离开,忽然被男生喊住:“喂,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
沈蕴闻言转身,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走了。
沈蕴离开后,屋里另一个男生走到门口,问他:“老大,你跟他说什么呢?”
男生眨着眼睛努力在思考着:“我觉得他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了。”
小跟班一拍大腿,捏着嗓子细强怪调道:“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
男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不是跟你说不要再模仿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么?”
“87版红楼。”
“……”
“老大,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往外看呢?那可是个男的啊?”
“滚滚滚。”
沈蕴回去后,隔壁虽然还一直有隐约的说话声,但显然没有刚才分贝大了。沈蕴开始以为隔壁几个看起来像刺头的小年轻应该很难说话,没想到也并非不讲理。
西瓜见声音小了,慢慢从沙发低爬了出来,沈蕴给它弹了弹背上沾的灰尘,摇摇头:“看把你吓得,胆子也太小了。”
西瓜趴在他书桌上,舔了舔他的手。沈蕴手背被它的舌头刮得刺刺的,轻笑道:“你怎么像小狗一样。”
他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忙到深夜两点。沈蕴关掉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挤了两滴人工泪液,眨了眨眼,眼睛里的液体将周围的环境模糊、散射,他仿佛看到自己对面座位上有人。
再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他莫名就想起了之前祁暄熬夜陪他赶工的那段时光。
沈蕴轻叹了口气,然后戳了戳正在打着小呼噜的西瓜,轻声道:“回窝里睡去。”
西瓜不为所动,整个身子蜷成一个圈,像只虾米似的。沈蕴又戳了戳它,睡梦中的西瓜后脚一蹬,踹在沈蕴手上。
沈蕴笑着骂它:“瓜娃子。”
骂完他愣了愣,意识到这个词并不属于他家乡话的词库。
沈蕴眸光暗了暗,把西瓜从桌上抱起来,轻轻放回小窝里。他洗漱完,想到这个点可能不太好睡觉,便倒了杯水,翻抽屉找安眠药打算吃一片。
安眠药被放在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他伸手摸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拿错了,因为袋子里除了散着的几粒白色小药片,还有一张折起来的小纸片。
沈蕴捻开袋口的封条,把纸片捏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是一行简短的小字。
“少吃点。失眠可以来找我。”
署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