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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翘的朱檐上,停着几只灰黑色的信鸽,时而扑扇着羽翼,在青瓦上蹦跳着,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而相隔千里的京都城内,夜里的宿雨正沿着檐瓦滴滴答答地落下,打在过往侍人的油纸伞上,绽出一小朵一小朵的雨花,将伞面上描画着的各色花簇都晕染得越发鲜活明艳。

“也不知殿下何时才会归来··”张苓低语道,他长眉紧蹙,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

“张总管,小宁,小宁到底被关在了哪里··还能··还能活命吗?”妙舟眼儿肿得跟桃子似的,跟在后头,急得打转儿,这几天,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

本以为,是那袁侯公子心思歹毒,还未嫁进府里,就已容不下比他貌美的侍人,故而要残害小宁。待李大总管也露面时,他才隐约发觉事态并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小宁!你这杀千刀的贱奴,若不是本主管与你关在了一处,第一个就剐了你!他可是殿下房中的宠侍,你合该称他一声顾公子。”张苓恨恨道,殿下临行前就千叮万嘱,令他千万照看好这顾家小公子,还分拨了些暗卫守在藏书阁附近。可谁知,倒是叫眼前这贱奴偷偷领了出去,还亲自送到了袁侯公子和李相于的手上··当他收到传报,带人赶过去拦阻时,岂料竟惊动了凤仪宫,一时之间连禁军都派遣了过来,传凤后懿旨,以戴罪官奴意图行刺御前亲封县主的罪名,要将顾家小公子捕了去,他眼瞧着形势不利,便趁着混乱之际,偷摸着放出了一笼信鸽···而之后,就连他也因忤逆懿旨被关押了起来,外头日夜驻人看守··

这顾家小公子若是不堪折磨,死在了牢狱之中··那么,待殿下归京,他的死期也怕是要到了···

张苓抬头看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乌云连绵,一直延伸至千里之外的遥远天际,仿若压在心头般,令人窒闷得有些喘不过气,倏然间,又下起了一阵大雨,豆大的雨点纷纷砸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屋檐上的信鸽扑棱了几下翅膀,咕咕地叫着,很快便飞散了开去,其中一只尾羽较长的,左脚爪上绑着一个小卷筒,与其他信鸽略有不同。

“州城东面的永丰仓、广盈仓都亲自去巡查了一番··”中郎将秦菁一一细禀道。

赵觅听罢,神色逐渐轻松了些许,点头道:“嗯,殿下向来行事随性,你再继续留意,以免此次赈济出了什么纰漏。”

秦菁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古怪,自来了晋城,赵将军就常常嘱她查探三殿下的行踪,虽然她对三殿下的荒唐作风也早有耳闻,但这些天来,这三殿下除了去过几趟勾栏,也没生出什么事来,甚至还知晓去粮仓巡视、亲自核查粮草的分发情况,实在堪称尽心。

在问完话后,赵觅便有些心不在焉了。之前在梁州,其实她并没有顺利脱身,而是在一处关口被梁王江如絮率兵重重围截了起来··梁王并没有急于灭口,反而像是料定了她也有难以言说的企图之心,用富贵权势拉拢她,后来更是不知从何处探听到了她心中所想,直接以少年允诺她。

当时,江如絮如是说道:“没想到呀,赵大将军情根深种,不爱世间浮名利禄,爱的是皇女宅院里的美人··倒显得本王俗了。只可惜,比之皇女,将军位卑言轻,只能处处屈从奉和···但倘若改朝易代呢?若将军肯助本王成事,本王将顾家公子赐予将军如何?”她还尤为清晰地记得,江如絮在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话时,语气轻巧得宛如说笑··而她,也确是动心了。

如今,她只需混淆圣听,暂且瞒过一时,待粮草充裕后,再等江如絮与盘踞西南重镇的淮阳王牵线联合···

赵觅如此想着,心里隐隐地有些沉闷,她轻出了一口气,推开门房,冒着细雨,在长廊下走着,却是偶一抬头,瞥见不远处的顶檐上盘旋停留着几只灰黑色的信鸽。

那一处宅苑,应当是三皇女的居所。

赵觅略一思忖,转而踏出长廊,悄无声息地往金玉苑走去。

雨渐渐停了,青岩瓦缝中冒出湿密的绿苔,犹带着水珠,几片灰黑色的尾羽在风中缓缓飘零,最终散落在地。

“妻主从何处返来?竟淋了这样一身的雨。”秦思玉端了一小叠香糖果子并一壶沏好的热茶,款款地走进屋,只见女子立于书案前,背着身,似乎在出神地看着什么,直至他来到桌边,才有所察觉,仓促地将手中物什收拢于袖口。

秦思玉眸色微凝,俊秀柔白的脸上绽起一缕温柔浅笑,他将手上的吃食茶盏置于桌上,还未等赵觅发话,便很贤雅细心地去内室拿了一条锦巾和干净的外衫。

“不是同你说过,未唤你,便不必进来伺候吗?”赵觅轻叱道。

“··思玉近来越发得嗜甜了,前几日在西街铺尝到的香糖果子,香甜不腻,便想着为妻主也送一份来尝尝。”秦思玉柔婉道,语调略显委屈。

赵觅听到“嗜甜”、“香糖果子”,似乎面色稍霁,她接过锦巾,在秦思玉的服侍下换上了新的外衫,她的视线落在秦思玉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又不由地全然森冷了下来,淡声道:“先前不是就与你说过,早些去落了,怎的还留着?”

秦思玉为赵觅整理衣襟的手略微一顿,仍旧恭顺地笑了笑,却难掩勉强,一双琥珀色的秋水明眸含着水意,带着乞求的意味:“妻主··就让思玉留下腹中的孩儿吧,它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求求您了··您就忍心···忍心让··”秦思玉微微哽咽着,眼圈微红,俊脸哀伤柔弱,实在是我见犹怜。

赵觅隐隐地看到了几分照宁的影子,然而这一认知,在这件事上却令她越发清醒,越发得不为所动,她语气缓和了些许,说道:“明日,我请大夫来,尽快把这胎落了,再给你开一些补身的方子好好调养。”

秦思玉怔了怔,极其惶然地望着赵觅,眼角犹挂着泪珠,哀凄拉住她道:“妻主,思玉从未忤逆过您什么,只这一回,求求您让思玉留下腹中的孩儿吧!”

“思玉,你向来温柔解意,这也是我将你留在身边多年,还破例抬你为侍的缘由··然而,倒也是我错看,你学了多年的礼仪规矩,竟还如此不知尊卑?府中主母的长嗣合该由正夫所出,若是任由出身卑贱的侍郎诞下了长女抑或长子,岂不为世家所耻笑?!”赵觅眸色阴冷,并无半点顾念旧情之意,她似是急于出门,一把甩开了秦思玉的手,颇为不耐。

秦思玉凄怆一笑,眼角的一滴泪珠沿着明秀的脸颊滑落而下,他抬起头来,原本秋水盈盈的眼眸已是哭得通红,眼底满是不甘、屈愤,他低语道:“若是他呢?若是你心尖上的那位顾家公子呢?若他怀了你的孩子,你还会这般绝情地令他落胎吗?!会吗?!!”

赵觅脸上大为惊诧,但转瞬间,又趋于平淡,她杀意隐露,厉声道:“你从何处听来的传言,胡说些什么?”

“呵,什么温雅解意··这缘由原不过是妻主的说辞罢了··从甫一开始,妻主会纳我入房,只是因为他···不是吗?他如今也是贱籍··可若是他有了妻主的子嗣,妻主定会大为欣喜,并细心照料他吧?”秦思玉喃喃地瘫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般,眸中似有些癫狂,暗藏着几分鱼死网破般的阴戾。

赵觅被一语言中,脸色越发晦暗,但她眼下有着极为紧要之事,不欲再与他纠缠,甚至都吝惜于再多看一眼,只森然道:“明日秦青会请大夫过来,早些落胎。否则,待月份大了,更伤身子。”

说罢,她便匆匆出了门。

秦思玉坐在冰冷的地上,头倚着桌角,泪湿的俊脸低垂着,过了好半晌,才勉强站起身来。他透过窗帷,遥遥地望向那远处的檐廊,是女子行色匆匆,毫无一丝留恋的身影。

当他全然不知她方才去了哪儿吗···竟是如此,他总不会叫她如愿的。

作者有话要说:女配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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