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瑜是被说话的声音惊醒的,悄悄抱着刀透过门上裂缝往外瞧。
外面又下起丝丝小雨。
庙前坡下走上来一男一女一个娃,一家三口的样子。女的一直在说些碎言碎语,男的不时回一句。进门时,男子还被坐在门后的姜子瑜吓了一跳。
姜子瑜盯着三人多看了两眼,衣裤上打着补丁,也没拿包袱,进来就离自己远远的,也不再敢大声说话。那女人和bā • jiǔ岁大的孩子脸上还长着半边红斑。该是过路的寻常人家。
这时一家人已在庙里生了火。
姜子瑜松开握住刀柄的手,看看天色将晚,自己该是睡了大半个白天,有些恼怒自己还是不够警醒。
肚子“咕噜”一响,把庙里的孩子引得看向这边,女人把孩子头别过去,小孩儿却频频转头偷瞧。
姜子瑜也不顾有他,把村里买来的吃食饮水拿出来填肚子。小孩儿瞧见姜子瑜在吃鸡,开始吵闹,男人赶紧自怀里摸出半块窝头哄孩子,小孩儿还是在闹。
吃了个半饱,姜子瑜把剩下的鸡肉放一旁,也不理会小孩的吵闹,把“白光”横搁在盘腿上,留了半分警觉便打坐调息。
内气自丹田行出,循着“太阳行脉决”的运气路子在右边经脉行过,又对照着从左边经脉行了一遍。
当内气走过受损的左右手臂经脉时,经脉传来热意,然后有通畅之感。
姜子瑜略感诧异,又运气往腰间走过。被赵智远一掌打出内伤的后腰处,热感更强,内力多走了几周,感觉淤血被化开,痛楚也轻了许多。
真是惊喜,不想这“太阳”内气还有这般用处,这功法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好。
他一边行气,一边又想到之前的搏杀。
“那陈智远能一掌打伤我,自己十成力的一刀却撞不开他的剑,其内气应当比我深厚不只一筹。然以陈智远这般内力,仍然挡不住我左右双脉一同运气的一刀,而且这一刀将内气冲入刀中,隐隐斩出了刀气......”
据姜子瑜所知,武功中的内气炼到高深处,可厚积而薄发,由内到外,以气伤人。五岳佛门中梵音寺的梵音九唱,还有四大世家之一,赵家的春秋绝音等,都是武林盛誉的御气武功。
当然,他清楚自己的内气功夫远远不到高深,更不懂御气之法,应当是其左右互通,一气行双脉的天赋,把丹田中的内气一招尽出。
就常理而言,内气不够深厚的人运使内气,一招至多用个三四成内气,并不能把气运出体外,除开散在脉络里的损耗,其余内气便会顺着经脉回到丹田。
而姜子瑜双脉同时运气,一招便能用出常人的双倍,也就有bā • jiǔ成内气,便直接把气推挤灌入“白光”,堆成了“刀气”。这法子或许不够精妙,但强在以力破巧,而且出人意料。短处却是极耗损内气,缺了持久,只可用作胜负之手。
想到这里,姜子瑜于对敌之法有了些领悟。
复又思虑道:“既然自己有这左右互通的本事,何不左右同练?若昨日与赵智远拼杀时,左手也持一把兵刃,双手经脉一起运气用出实招,虽不能逼出刀气,但或出其不意,或左右开弓,不必兵行险着就能败他,甚至杀他……”
就着头一次动手的经验,他隐隐看到自己今后武学之路的方向。
“常人练不了的武功,我姜子瑜能练,何必落于窠臼。老天既给我这等禀赋,这便是我立世之本,或也是我复仇所仗之刀!”
想着想着,姜子瑜内心激动,运气越发快速,并不断尝试习练双脉一同运气的法子。
或许是武学有获,太过激动,或许是又伤又累,感觉已不敏锐,突兀的脚步声到了近前方才被他听见。
心中一惊:“是陈志远!还是双榕派的其他人?”
猛地睁眼,看到一人已悄然站在自己身前,右手伸入怀中要往外掏。
姜子瑜倏然起身,福临心至用上刚刚所悟,右手持刀一招“落日寂寞”斩出,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姜子瑜同样全力一击的左掌也打在那人后背。
兔起鹘落间,双招并出。
只见那人身子被一掌打飞砸在门框上,头颅却在原地直直落下,滚到正横刀四顾的姜子瑜脚下。
庙里除了那女子和小孩儿正在愣愣看着姜子瑜,没有其他人。忽的女人一声尖叫,复又自己捂住嘴巴止住了声音。
姜子瑜定神往脚下看,那头颅正是女人的丈夫,那孩子的父亲。再看那无头尸体,胸前被他一掌打得凸起,刚刚伸入怀里的右手边,散落着一些个光亮的铜钱。
姜子瑜只觉得四周变得很静,身后传来了很响的咚咚声。缓慢转身,他看到那女子把孩子挡在身后墙脚处,正在朝他不断磕头。那孩子也不哭闹,只是有些愣然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