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郭京坐化,整座龙宫之中地动山摇,而下方的琉璃瓦也从钢铁变回了好似透明般的介质,可以一眼窥见下方的海底。
琉璃瓦与之前相差不大,只是少了一股阴寒的诅咒气息,但是敖卿和江希夷都知道,它所牵连的那几十万人的性命都已经解脱,如今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琉璃板而已。
“敖卿你以前说过,郭京是背负这玉皇天界的那个巨人,如今他死在龙宫里,那假玉皇的天宫是不是就要坠毁了?”江希夷突然想到这一点,兴奋的向敖卿询问,玉皇的‘天界’乃是他顶替昊天上帝的斋醮仪式里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如果真的坠落下来,只怕他立刻就要被反噬。
“我们击杀的这个郭京,不能算是完整的他,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解决。”敖卿摇摇头,这个中年道人模样的郭京虽然神智清晰、法力高深,但实力并不算强,只有不死的能力极为麻烦,而且也让人投鼠忌器:“他应该是将大半的法力和小半的元神融入了天界之中,因此才能维持天宫不坠。”
“不过我们也不用怕他,这琉璃瓦下,应该就是我的真身了。”敖卿牵住江希夷的手,眼神微微发亮,碧色的眸子里似乎有火焰在跳动,美的灼人心魄,“你我相处多日,你竟然连我的本体都没看过,却是我的不是了。”
“我这个糊涂的家伙,竟然连神躯都能给弄丢,这一路上承蒙你的帮助,才有今日的脱困……不知你可愿意陪我一起,看看我是如何‘苏醒’的?”
“我想让你看见,我最完整的一面。”
青年的声音在江希夷的耳边回荡,他抬起头与敖卿四目相对,看见的是自己澄澈的倒影,江希夷怦然心动,他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不仅仅是要给他自己的‘本体’,更是像他展露自己‘非人’的部分。
敖卿心里一直有一个顾虑,他知道自己并非是一个人,哪怕有着在人族中都称得上是俊美的化形,但是究其根本,祂乃是一条青龙……哪怕江希夷曾经乘龙飞天,与自己为伴,但是将一条龙视为伙伴和将一条异类视为‘伴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他不愿意江希夷有所抵触,就如同当年叶公是那样的崇拜天龙,在见到自己的真身时仍是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恐惧。
哪怕这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但若在小天师脸上看见了害怕或抵触,他都无法想象自己会落荒而逃,还是将少年绑住,将他囚禁在无人的孤岛。
敖卿担忧,但他却不愿回避,于是在这琉璃瓦前,他向江希夷发出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邀请。
来吧,一起来看吧,如果你拥抱我,那我也愿意向你碰上毫不保留的爱意。
下定了决心,敖卿向江希夷伸出手,少年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更不是没有理解,江希夷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就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敖卿的掌心。
并十指相扣。
“……我当然愿意。”江希夷欣然回答,不过还是咳嗽了一声,“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么我也要做好一些打扮啊。”
他掐了一个印诀,用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幻术,但并没有施展给他人,而是用在了自己身上,而随着术法的施展,他的身高、身材和相貌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他在这里用的身体,乃是一位名为‘江希夷’的少年的,虽然是一样的名字,但是两人无论是身世还是相貌都有着天地般的差距。
小江希夷面容年轻俊美、富有朝气,既像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小公子,又如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少年将军……但是真正的江希夷,却不是这个样子。
既然是敖卿邀请,两人坦诚相待,那么江希夷就不好意思再用小希夷的样子了,他用幻术化形,尽量还原出自己真实的模样,心里又有一分不好意思,总觉得相处良久,有种照骗的嫌疑。
青年的江希夷身高有一米八一,但是却十分的消瘦,握住敖卿的手掌骨节分明,皮肤苍白而干净。
他有一幅极精致的五官,好似点翠般俊美到妖异,乌黑的发丝遮不住一双清亮的眼睛,只是鼻梁上还挂着一双极碍眼的金边眼镜,遮掩了一份艳色,让他显得清俊又温柔。
江希夷不抽烟、不喝酒,很少熬夜,肤质干净的如同陶瓷一样,在修仙后加持之下,又多出一分疏离的出世感。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地球的江希夷,今年二十七岁,月收入大概二十两银子吧,咬牙加班的话能上三十两,有房,打算回去就买车。”
江希夷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正的我的话,大概就没有小朋友(江希夷)那么好看了,不过这样才是我的真实容貌,还请敖卿见谅啦。”
“不。”敖卿拉住江希夷的手,将他扯进怀里,下半身转化为漂亮的龙尾,轻轻一扫之下,就将这层琉璃瓦打碎。
两人近乎是一瞬间就坠落下去,高速坠落在江希夷耳边带起呼呼的风声,但他仍然可以听见两道急促的、热烈的、充满节奏的心跳声。
敖卿的唇触及江希夷的耳垂,语气坚定且不带一丝犹豫,“无论你长什么样子,你在我的心里都很美,美到让我发狂。”
敖卿在江希夷的注视之下,身体发光、抽条,化作一条散发这青色光芒的神龙,这并非是以水波形成的伪物,而是属于敖卿的元神,他的真正形态。
江希夷坐在龙的背上,两手攀附这敖卿的前爪,脸枕在修长浓密的鬃毛上,明明是在冰冷的水里,却仍然感觉到脸发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