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煜和石景秀都没说话,唯独石景业低低应了声,“儿子受教。”
他毕竟是长子,虽然庸碌,也欠缺才干,这个家还得靠他撑起来。至于次子,石老爷实在已不抱希望,如今局面,做个风流纨绔都嫌勉强,但愿他学着自立些罢。
石景兰得知父亲官职罢免,惊得连夜从宫中赶回,更令她错愕的是府里一片缟素,连匾额上都多了几朵白绢花。
能令阖府震动,除了……石景兰忍住心内酸楚,牙关颤颤的道:“爹,娘她是否……”
石老爷此刻却没有安慰女儿的心情,只认真告诫她,“景兰,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娘她既已知错,咱们只能让她在九泉之下安息,听爹一句劝,别深究了好么?”
石景兰的身躯像钉在地上,唯独晃动的衣袖泄露她心中情绪,她何尝不知母亲是罪有应得,但,家中接连遭逢变故,试问她怎么能安心接受?
忍了又忍,石景兰努力将眼泪憋回到眶中去,哑声道:“爹,陛下让我带楚沛去并州,您可听说了?”
石老爷很平静,“这是好事,如今纪淑妃锋芒毕露,你留在宫里,难免与其相争,也容易让陛下与太后猜疑,倒不如置身事外,反而安全得多。”
石景兰痛苦地道:“可是爹,并州是个不毛之地……”
石老爷端正脸色,“正因如此,才更不应气馁,若连这点磨难都经受不住,你还怎么做石家的女儿?”
如今瞧来,还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石老爷却只顾自己奔波,家人们却纵得软弱驽钝。若他早发觉妻子的不驯,也不至酿成今日之祸;若儿女们能学得更坚韧刚强些,也不至于惶惶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便吓蔫了。
不过顷刻之间,石老爷已有了决定,“我陪你去并州。”
本来想让景兰跟纪雨宁争一争皇后之位,如今瞧来是不成了,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楚沛身上——哪怕藩王也分三六九等的,若能将楚沛调教成个人才,在并州发展壮大,未尝没有一争之力。再不济,也多条退路,总好过跟现在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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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忻得知弟弟要跟石景兰去往并州,整个人都安静许多。
纪雨宁见她每日趴在桌上练字,也不出去活动,便知她因为什么,“想是舍不得你弟弟?”
楚忻轻轻摇头,“我觉得他该去并州。”
虽然才刚刚启蒙,楚忻却继承了先父的聪明,天生就有种政治敏锐。她觉得楚沛留在宫里不是个好去处,一来皇祖母太过溺爱,把他养得比女孩儿还娇气,丁点儿苦都吃不得,这样子如何兴复王府?
且如今纪雨宁有了皇子,那可是叔叔的亲生骨肉,再留个侄儿在府中,难免有阋墙之祸,也让言官起口舌之争;而且楚沛亦是个心眼窄爱吃醋的,万一看小弟弟不顺眼,楚忻可不敢保证皇叔会像自己一样包容他。
纪雨宁很惊讶她能想到这些关窍,倒是刮目相看,“都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