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在漆黑的夜的校区内,他跑起来轻车熟路。浓浓的夜色再也不具有任何神秘的色彩,料峭的树影和灰暗的建筑楼也就那个样子,一幅幅张牙舞爪却空洞无物的架势。
当他站在教学楼前,并不急着从那扇楠木巨门穿越而出之时,李俊言想要迈步进入教学区,想要再次重临以前的上课教室,一股强烈的怀旧冲动驱策着他热血沸腾,然而他始终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教学楼是熟悉的,那场外陡峭的阶梯,扇形的建筑结构,以及不亚于巨门的湖风走廊,全都能在李俊言的脑海里产生共鸣。
只不过,具体自己是在哪一层、哪一间教室上过课,无论如何,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面对着内心里冰与火的冲撞,凉飕飕的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袖,李俊言的眼眶有那么一刻湿润了。
就在他又要流出眼泪之时,他强忍着内心的躁动,再次迈开步伐,越走越急,越跑越快,最后近乎百米冲刺一般,毫不犹豫地穿过大门,来到另一边的世界。
站在两米深的沟中,意识到除非自己再次死亡,才可能重新回到那个温暖的校区,李俊言又在原地呆立了许久。
十几分钟后,当那汹涌的心绪终究慢慢平定下来之后,李俊言抬起头,望向这个世界,望向这个生机盎然却又人迹罕至的地域,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如果说曾经的世界,曾经的生活,都太过熟悉,太过无聊,太过死板。那现在的这个地方,一切都是未知和全新的,一切都等待着人去发现和开辟,一切皆有可能。
他想要在这里活下去,顽强地活下去,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哪怕还有一口气,他也要咬牙挺过去。
这就是李俊言此刻心中涌起的信念。
要想活下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种能够捍卫自己生命的武器,和一处绝对安全的避难所。
李俊言尝试着想要从深沟里爬上去,他双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沟侧的泥土由于他的踩踏而松垮下来,他蹦了两三下,双手刚好够得着沟的边缘,却由于泥巴太难附力,碎掉的泥块和他的身躯一起,接二连三地滚落下来。
李俊言拍拍身上的泥土,环视四周。左侧,不远处一两百米远的距离,就是悬崖的缺口;右侧,一个转弯,深沟延伸进山坡下方的更远处,看不到尽头是什么样子。
左侧的路是可以走完的,所以李俊言决定先向左边走,他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沟的形式,但凡看见一两根伸到沟里来的树枝或草藤,他都可以借由爬出沟去。
然而,当他走到悬崖的尽头,猛烈的风从口子里往他身上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快要迎风而起了,可是依旧没见到任何可寻的机会。
李俊言不敢直接站在山崖边,因为这条巨蟒爬过的泥土都十分松软,他深怕自己脚下一踩空,连人带泥巴一起跌入深谷。
所以李俊言匍匐下来,一点一点地爬到山崖口处。这时,他下巴旁边的几块土块松动,滚落山涧,看得他内心里蹦蹦乱跳。
顺着山崖的崖壁往下望,石壁上生长着许多纵横怪树,枝干遒劲,看来即使不小心从山崖上掉下去,只要抓住其中的任何一枝,也不至于会摔到最底下而粉身碎骨。
呱!呱!呱!
就在这时,李俊言又听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鸟叫声。
霎时,之前被这种鸟无情猎杀而死的记忆又冒出头来。尽管自己能死而复生,但那种滋味可不是好受的,李俊言条件反射般畏惧地战战栗栗。
然而侥幸的是,他此刻趴在深沟里,再加上刚才来回一折腾,身上到处都是泥巴,所以此刻已然和大地融为一体。
头顶上方飞过三只翼展四米多宽的猛鹰,那灵巧迅捷的身姿,李俊言看在眼中,觉得就算是人类的战斗机,恐怕也要被它抓得稀巴烂。
那三只猛禽在几百米外的山谷空中徘徊了五六分钟,像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渐渐地怪叫着,越飞越远了。
李俊言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当这几只鸟终于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了,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僵硬不动而酸麻了,全身出了一层虚汗。
此时他开始感觉口渴,之前他误食一种又甜又可口的水果的经历又浮现于脑海之中。
他站起身,有些虚脱,摇摇晃晃的,很嫌弃自己一身乱糟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