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点了点头:“还是小姐思虑的周到。王郎君可得夫人和小姐的一致青睐,想来也是错不了的人选。但听夫人的意思,只是可惜了郎君和唐四少爷相熟,怕就怕两人有些别的关联。”
徐若枝自是知道她母亲的担忧,别人不知这唐四少爷的本性,他们徐家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当年徐家的一个远房表亲家破人亡,只独下了个男丁,母亲见其可怜又念在家中没有儿子,遂收为了义子一直教养在徐家。
彼时唐徐两家交往颇深,和义兄年纪相仿的唐四少爷与义兄自然而然结成了玩伴,那会儿两人又一同在冥思书院上学,日日朝夕相处成绩斐然,就连院长也说两人前途不可估量,书院中的夫子学生皆称二人为冥思双璧,一时间风光无两,唐徐两家人更是乐在其中。
幼时她便觉得两位哥哥相交甚好,一度羡慕有这般知己,直到三年前的一个冬日,一切都变了。
那年正月,唐徐两家惯例相聚,义兄和唐四少爷一道过了会试,家中一派喜庆,大肆庆贺,所有人都很欢喜。昔年家里移植的红梅首次开花,似乎一切都预兆着会更好。
两家人高高兴兴去院子里赏红梅,却是不料撞见了唐四少爷和义兄在梅林中相拥亲吻,此事大为震惊两家人。
她都快忘了那阵子家中是如何沉闷,义兄被罚在祠堂跪了五日,她心疼义兄偷偷去送吃食,义兄消沉至极不进滴水。
几日后唐家来致歉,此事全因唐四少爷而起,是唐四少爷纠缠,无关义兄,在母亲的管教下,义兄也发誓不会再和唐四少爷见面,事情大抵才作罢。
她听说当初唐伯父为了这件事十分恼怒,唐四少爷受了家罚在家里躺了数月,连科考都错过了日子,后头更是沉沦,非但不再科考,沉醉于勾栏瓦舍,素日里尽做些没正形的事。
唐徐两家虽然嘴上不再提此事,明面上和昔年无异,可心下却各自都有个坎儿,来往也不如他时密切。
后来义兄高中科举前三甲留于京城为官,极少回霞城,倒确实践行了给母亲不再见唐四少爷的承诺,而唐四少爷虽还未娶妻,但花名在外。多年过去,想必大家都觉得当时不过是两个人一时年轻气盛做错了事情,也选择去忘记这件事。
但是只有她知道,每年正月,唐四哥哥都会去红梅园一趟。
“我见他们并不过分亲密,想来是并没有什么关联的。”徐若枝看着侍女的眼睛:“左右好的东西都是得靠自己去争取来的,坐着自个儿寻上门来的只能说明你比他好。你快去瞧着王郎君来酒楼没有。”
“小哥儿如何站在外头?”
绵舒叠起眉头,将手里的茶水塞给了伙计:“我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你去看看吧。”
“好。”
绵舒突突下楼去,正要出门去,一头撞进了人怀里:“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绵舒扬起头,看见总算是回来的人,他吊起眉毛扭身回了酒楼,没说话。
王青野跟着上去,一把拉住了小鱼崽的胳膊:“是那边小吃铺今儿招人,来的人多了些,这才耽搁过来接你了。再者今儿早上不是跟你说了一嘴的吗,可是你自己睡眼惺忪没听进去。”
绵舒本来也是为这事儿气来着,可是一旦遇到更生气的事情也便就不值一提了。
“楼上有客人在等你,雅字一号间。”
“唐涑萧又来了?”
这小子初几头诓他去徐家,说摘些红梅给绵舒,结果回去又巴巴儿自己把红梅给带走了,忒不要脸。今天还好意思过来找他,正好上去好好跟他辩驳一番。
绵舒回柜台前坐下,眼见着人上了楼,心下虽气愤,但还是不忘轻手轻脚的跟上去。
王青野大步进了雅间,当真以为是唐涑萧在里头,毫无顾忌一推门进去发现竟然坐在里头的徐家小姐,吓了姑娘一跳。
“王、王郎君........”
“原来是徐小姐,家里的小哥儿说有常客来,我上来打个照面。”王青野连忙道,顺手又从桌柜里拿出了两瓶饮品放到桌上:“姑娘慢用,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叫伙计。”
徐若枝还是头一次离王青野那么近,都忘了姑娘家的礼仪径直盯着人瞧。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其实这话不全对,寻常人是如此,可真正出众的人这句话是不受用的,哪怕衣着简单,也是难掩其华。
王青野就要退出去,一拉门圆圆的身影突然就扑到了怀里。
绵舒听力极好,但是却忍不住想凑在门跟前把屋里头的风吹草动听个一清二楚,哪里料到王青野说话会那般公事公办,一句话就出来了。他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干咳道:“我是上来拿菜单的。”
王青野皱起眉毛,还不知他的德行,低斥了句:“你这小崽子!”
他捂住绵舒的鼻子,怕被撞了两回流鼻血,拖着人便下楼去了。
徐若枝整个儿人僵在了雅间里,还未来得及惊喜王青野来了,转眼竟然又拽着那个小哥儿走了?
侍女在旁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徐若枝缓过神来:“你去打听打听那小哥儿是何来头。”
“知道了。”
王青野捏着绵舒的鼻子,揉了揉:“什么时候学着偷听别人说话了,这样可不好。”
绵舒阴阳怪气道:“我看看我嫂子长什么样。”
“胡说八道!”王青野戳了他脑袋一下:“谁教你说这些的。”
“哪还用教,人家三天两头的来,就为了见你一面,那不是嫂子是什么。”
王青野蹙起眉头:“什么三天两头,我总归才见过她两次,以后不要乱说话坏姑娘清誉。”
绵舒凑近王青野:“你开始替她说话了?”
“我是说正经的。”想了想,王青野啧了一声,又道:“年前你不是嫌弃我又老又没成家吗?街上的算命先生都说今年时年好,早点把人生大事提上日程我觉着也挺好的。”
绵舒挂着笑,斜了王青野一眼。
“徐家家财万贯,但就只有一个女儿,若是成了,以后也省得起早贪黑做事了。”
绵舒闻言笑都懒得挂了,道:“我们家里很缺钱吗?已经缺到你得卖身去徐家?”
王青野扑哧笑了声,想弹黑着脸的小鱼崽一下,不料却被躲开。
“我逗你的,咱们家用不着给人当上门女婿。”
“不想听你说话。”绵舒从柜台前拉出他的书袋:“我困了,先回去了。”
王青野站起身:“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往常逗逗他也不见得如此。
“绵舒!”
王青野跟上去,哄道:“我只是说笑,你不喜欢以后不说就是了。”
绵舒也不答话,两人一前一后一直出了城,到了家绵舒还真窝去浴桶里睡了。
王青野站在浴桶边上,垂眸看着侧身背对着他的鱼崽:“我真没考虑过徐家小姐,就算我成亲了也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的。”
还是不说话。
“那我以后成亲选你喜欢的成不成?”
“你吵着我睡觉了。”
王青野叹了口气:“好吧,你好好休息。”
出了家门,王青野招了一辆马车,扭身去了唐家。
唐涑萧正在家里拾整字画,小厮来报说王郎君来了,他连忙卷起画轴:“请进来。”
“泡一壶好茶去。”
“是,少爷。”
虽然多次受到唐涑萧的邀请,王青野还是头一次到唐家去,唐家宅子不比徐家小,甚至说更大些,七拐八绕后,可算是到了唐四少爷的大院儿。
“为何要诓我去徐家?”
王青野见着人先一句话把唐涑萧一通花里胡哨的寒暄给堵了回去。
唐涑萧吐了口气,难得露出正经的神情:“王兄此番来就是为了质问我此事?勿动气,有什么都坐下说吧。”
“请王兄去徐家,并非诓骗,只不过是想带王兄去看看热闹罢了。王兄生意方才起步,原本是看在徐家的宴会上结交些人脉,往年徐家的宴会有不少霞城有头脸的人物前来,不知今年为何尽数变成了年轻男子参加,许是若枝到了出嫁年龄,徐家人有意为之。”唐涑萧道:“再者徐夫人看中王兄,即使宴会不去,她自也有别的办法见于王兄。”
王青野其实也认同这话,毕竟徐夫人肯屈尊亲自到他的小破房子里买方子,又何愁找不到别的法子,他睨了唐涑萧一眼:“那你故意引我去红梅林作何,时下闹的我家宅不宁。”
“此事当真不是我刻意,不过确实是我自己想看红梅罢了。”唐涑萧供手致歉:“还望王兄勿要见怪。”
“若是早知如此,我倒是情愿没有带王兄去红梅林,如此不会碰见若枝。徐夫人宴会间不喜王兄与我来往,恐怕她的心思也会就此作罢,但若枝在红梅林见着王兄一见倾心,徐夫人又有了想法,前儿到家中一坐,言语间尽是我要和她女儿抢男人,害我被我爹痛斥一通,关在家中几日不许出去。”
王青野挑眉,上下打量了唐涑萧一眼:“唐少爷倒是真够坦诚。”
唐涑萧摇了摇头:“总之此事一半因为而起,另一半也因王兄太招人引起的。”
“其实若枝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王兄要真是没那意思,等我关够了禁闭也可以厚着脸皮去说道说道。”
王青野摆了摆手:“罢了,我自己去说,你好自为之吧。告辞。”
小厮送人出门后回来同唐涑萧道:“可真是苦了少爷。”
“你不明白,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这么多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情耽搁了,来晚了一点,呜呜呜呜~
微博里其实也有野哥的人设图,感兴趣的友友们可以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