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张福年和刘翠屏每个星期都会见一次面。
刘翠屏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只和他说一些学校的事情。二人学的专业有一些共通之处,许多基础课程甚至有重复的。
张福年大学几年成绩一直很优秀,从学习方法和技巧上没少指点她。刘翠屏初始什么也不称呼,渐渐地开始喊福年哥。张福年觉得叫哥什么的怪别扭,就让她喊名字。
他带着刘翠屏把首都好看的好玩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天冷的时候带她买棉衣,每个周末都要请她吃饭。
等二人熟悉了,刘翠屏也会说一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妈跑了,只说离婚了去了远方。张福年也不戳破,他比刘翠屏还了解他那个丈母娘。
等时间久了,刘翠屏知道张福年的父亲干的混账事之后,也吐露出了自己家里的一些事情。相互之间了解了彼此家庭的“丑事”,关系反而更加融洽。
首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刘翠屏开始每天抽出一点时间窝在寝室里织毛衣。她的手艺还不是很精,就用最普通的针法。
冬至那天,张福年收到了这辈子刘翠屏给他织的第一件毛衣。
那天还下着雪,二人这次在某家饭馆见面。
刘翠屏给他毛衣的时候,很是不好意思,“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张福年当时差点掉下眼泪,快二十年了,她又开始给他织毛衣。上辈子刘翠屏的手工活很好,他身上的毛衣在工友里面也是最好看的。
他挣了钱之后,就不让她织毛衣了,从外面买了机器织的毛衣,穿起来很体面。
他摸了摸手里的毛衣,现在他觉得,这才是最温暖的毛衣。
张福年抬头看向刘翠屏,忽然伸手摸了摸她头上那个蝴蝶结,“翠屏,谢谢你。”
刘翠屏想打掉他的手,看到他眼底的湿润,放下了自己的手。
老早以前,刘翠屏不知道张福年为什么要帮自己。二人见面之后,她问过张福年,怎么找到自己的,用的什么方法送的东西。
张福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推说自己做梦梦见的。至于送东西,他也不瞒着刘翠屏,把小五介绍给她,说它是只有特异功能的狗。
后来刘翠屏见他并不失礼,仍旧和以前一样关心她。她是个大姑娘了,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能感觉到张福年心底的爱意和怜惜。
哪个姑娘遇到这样的人能无动于衷呢,刘翠屏性格内敛,知道自己年纪还小,学校也不允许谈恋爱,只能偷偷学人家织毛衣,还说是给家里哥哥织的。
张福年收了毛衣,带着刘翠屏去逛商场,给她买了一块手表。
手表可是精贵东西,不光贵,还需要票。
张福年和刘翠屏见面之后,感情渐渐升温,他的执念变低了一些,重生体验的终极任务完成了一小部分,系统给了他很多奖励,里面包括各种各样的票据。
买过了手表,张福年拉着刘翠屏的手,亲自给她戴上。
刘翠屏被他拉着手,有些害羞,“福年,这表太贵重了。”
张福年给她调好了时间,“在我心里,你才是最贵重的。”
旁边的售货员噗呲一声笑了,开玩笑道,“姑娘,你可真是找到个好人。”
虽然学校不允许学生谈恋爱,但是在社会上,张福年和刘翠屏这样的年纪,处对象正当年。
刘翠屏摸了摸手表,“咱们快走吧。”
出了门,张福年给她戴好帽子,打开了自己的那把深蓝色的伞,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肩膀,一起走进了风雪里。
这个学期,是张福年重生以来感觉最幸福的几个月。然而,幸福的感觉持续到寒假,家里又来了个大麻烦。
今年他把刘翠屏送上了火车才走,为此陈永康很是笑话了他几天,“你小子真机灵,师范大学的女学生都能认识。”
郎舅两个在首都买了点特产,一路辗转了好几天才到家里。
张福年到家时已经腊月二十六,天已经快黑了,他欢喜地推开门,高声大喊,“姐,福芝,我回来了!”
张福秀从厨房里赶了出来,“总算回来了,今年怎么比往年迟了好几天?”
张福年睁眼说瞎话,“明年要毕业了,我要提前做些准备,不然到时候分配工作的时候就被动了。”
张福秀十分高兴,“等你参加工作,就吃上商品粮了。”
她带着弟弟往屋里去,刚进了屋里,张福年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谁?他那个混账爹张守玉,旁边还有个女人。那女人化成灰张福年都认识,那是他上辈子的好丈母娘李春秀!
张守玉笑眯眯地和儿子打招呼,“福年回来了,这是你娘。”一般有了后妈不叫妈,都叫娘。
张福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他放下行礼,对张福秀说道,“姐,你把我东西收好。”
张福秀把弟弟的箱子拎走了,她也十分痛恨父亲的行为,但她是女儿,不好说什么,弟弟回来她就有了主心骨。
等张福秀带着妹妹出了堂屋门,张福年走到张守玉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抽了他几个嘴巴子。
张守玉万万没想到,这个儿子见面就抽他嘴巴子,他气的骂了起来,“你个不孝子,不怕天打雷劈!”
张福年抽完嘴巴子,拿起旁边的小板凳就去砸他,“我孝顺猪狗也不孝顺你这个混账东西,上回你回来时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给我妈守妻孝,这才多久,你就开始把人往家里带。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他把张守玉扛在肩膀上,直接扔在了大门口。
回来后,他看向李春秀,“你自己走,别等我撵你。”
上辈子李春秀把女儿也从老家带走了,张福年才认下这丈母娘,这辈子刘翠屏和她基本上脱离了关系,张福年不准备让李春秀知道自己和刘翠屏仍旧在一起。
李春秀说的还是老家的话,急的直喊,“老张,老张。”
张守玉在大门口撒起泼来,“都来看啊,儿子打老子,儿子打老子了啊!”
还没喊两声,张福年就把他和李春秀的东西都丢了出来,“赶紧给我滚,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当心我妈晚上来掐死你!”
张福年不在家里,没有人半夜抽他嘴巴子,张守玉胆子也就大了,直接和李春秀一起睡在西屋,张福芝被迫回东屋和姐姐一起睡。
张福年岂容他们两个在家里撒野,直接用暴力手段把他们丢了出去。
张守玉在大门口哭闹,看热闹的人一大堆。
也有人劝张福年,“福年啊,天寒地冻的,总是你爸,让他先进去吧。”
张福年也不管对方年纪大,“要是你爸给你找后妈,你还能这么大方?”
对方被噎住,扭头走了。
张守玉狡辩,“她不是你后妈。”
张福年又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他不是我后妈,你晚上和她睡在一起做什么?你把家里当什么地方?我妈的排位还在供桌上放着呢,你就这样乱搞。你赶紧给我滚,我就当自己没有爸。”
李春秀顿时不干了,“老张,你不是答应我的,咱们回来就结婚,你还说给我摆酒席的。”
张守玉骂道,“结个屁的婚,你一个黑户,和谁结婚?”
李春秀顿时张大了嘴,张福年冷哼一声,“你们脏了我家的地,脏了我妈的眼,赶紧给我滚,再敢踏入这家门,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张福年转身就把大门关上了。
张福年说到做到,当天一直不开门,他在家里和姐姐妹妹一起吃饭,不管张守玉怎么喊,他都不开。
张守玉砸门,他出来就扛着他丢到更远的地方。天黑之后,张守玉想把大门摘了,张福年控制大门口的一块石头,对着他的头狠狠砸了一下!
张守玉忽然又想到了之前挨鞋底抽的事情,心里一惊,难道周春梅又回来了?
李春秀也吓坏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顿时尖叫起来,大喊有鬼有鬼。
等石头第二次起来要砸人,李春秀吓得屁滚尿流,“老张,不行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张守玉捂着头上的伤口,“张福年,你个不孝子,老子明天回来再收拾你!”
话音刚落,旁边的棍子飞起来在他腿上狠狠抽了两下,张守玉疼得龇牙咧嘴。他想骂人,又不敢招惹死人。
这样对峙到了晚上九点,张守玉和李春秀又冷又饿,实在扛不住了,他想去别人家借宿,但人家想到张福年的盛怒,也没人敢收留他们,只劝他回来好好和儿子认错。
在村里跑了一圈,最后他们两个又回来了。
张守玉和儿子商议,“福年,你让我们先进去吃口饭,晚上我们不睡正房了,我们睡小屋。”
张福年刚吃饱了饭,穿着厚厚的棉袄在门里头和他对话,“睡小屋?你又想把我的屋子也脏了?”
张守玉怒了,“你真要和老子恩断义绝?”
张福年嗤笑,“你对我有什么恩?当年你在村里作福作威,你一跑了之,人家都把账算在我们头上,我们差点没一起死了,这就是你对我的恩?你以为我怕和你恩断义绝?”
张守玉知道,儿子明年就大学毕业,早就不需要他了。
“就算是个要饭的,到了你家大门口,天寒地冻的,人家想进来借宿,难道你不让人家进门?你也替你姐想想,陈家要是知道了,心里能没有想法?”
张福年想了想,“今天晚上不要想进来了,门口有稻草,你们自己做个窝睡吧。陈家如果因为你们两个混账而责怪我姐,那就当我看错了。再说了,你们回来这几天,我姐可没骂你们一句。有什么不好的话,都冲着我来吧,我不怕。”
张守玉气得瞪眼睛,“这天寒地冻的,你想让老子冻死?”
张福年毫不让步,“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给你风光大葬。”
张守玉的人生很少有这样感觉无力,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连耍无赖都比不过。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张守玉看着家里的灯灭了,那个不孝子自己睡了,他还在大门口喝西北风。最后他实在没办法,把大门口的稻草垛子扒开,在中间做了个窝,头顶也用稻草盖上,在稻草垛背风的方向凑合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整个张湾都传开了。福年真的让他爸在大门外睡了一夜!
我的老天爷,那好歹是他爸,他真能做得出来,幸亏我没有得罪他啊。
张福年知道,在这个年代的乡下,奉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一套,就算他飞黄腾达,就算他gāo • guān厚禄,遇到抛妻弃子的父亲,他还是要恭敬。
张福年偏不,我好容易重生回来,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只要不违反系统规则,只要小五没说他这样不合适,他就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就算有人反映到他学校里,他也不怕。大不了毕业后他继续从商,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
此后三天,张福年每天让妹妹给张守玉二人送两顿稀饭,吃素菜,别的什么都没有。
张守玉骂也骂了,动手也动过,张福年就是不让他进门,除非他去坟山给他妈磕三百个头!
张守玉岂能甘愿,他连自己亲妈的坟头也没磕过三百个头,岂会给女人磕头,更别说周春梅生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
父子两个一直闹到大年三十,很多人都来劝过张福年,连张守金也来过,总是亲父子,不能闹得太难看。张福年始终不答应,哪怕外人骂他,他也无动于衷。
年三十那天,张福秀劝弟弟,“今天过年,让他们进来吃年夜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