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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内,荣嫔正欲出门,却被慈宁宫的人拦下。
她不解的望着老嬷嬷,摆出一副笑脸来。
“嬷嬷这是怎么了?可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那嬷嬷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荣嫔,一双眸在荣嫔姣好的面容上打量片刻,随即朗声道。
“奴才如今也只是奉太皇太后的旨意办差事而已,至于具体是什么缘故,娘娘自己心中要比奴才清楚的多。”
荣嫔尴尬的扬唇扯了扯嘴角,低声道。
“本宫素来都规规矩矩的,哪里能知道这些。”
说完,荣嫔往外凑了凑,试图走出宫门,却被太监们一手拦下。
瞧着这些人严肃认真的模样,荣嫔也觉无趣。
“既如此,那本宫就暂且先在宫中等着吧。”
说完,荣嫔便转过身,怒气冲冲走进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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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红玉进了慎刑司后,倒是未曾改口。不管上了多少刑,总是一口咬定背后指使之人是荣嫔。
容和见状,也不再提出异议。
太皇太后并未先行告知康熙,自己先下了懿旨。
她勒令荣嫔移居西边最偏僻的冷宫,自此青灯古佛不得踏出院落一步。然却并未褫夺荣嫔的封号和位分,对外只说荣嫔养病。
这事原也是为了维护荣嫔母家的体面,再加上她好歹是给康熙诞育过几个子女的,太皇太后不忍过于苛责。
康熙得知此事后,心中自然不满意这样的责罚。在他眼中,残害皇嗣便是即刻处死也算不得什么。然而太皇太后懿旨在前,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很快咸福宫内的风光一时的荣嫔娘娘便被迫移居,她哭天抢地的好不可怜,只是可惜临了也没有见到康熙最后一面。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余生都要在不见光的冷宫度过。
容和颇为唏嘘的望着荣嫔被人拖拽着离开,此人虽蠢笨,此事却极为冤枉。
“娘娘,太子醒了,正吵闹着要见您呢。”
青佩瞧出容和眼中的可怜,叹了口气低声道。
“知道了。”
容和收回视线,轻轻颔首。
她们回到永和宫,胤礽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虽然听上去还是有些沙哑,却有力气了很多。容和匆匆走进去,只见众人正在收拾胤礽的东西。
“德娘娘,她们说皇阿玛要将我接到乾清宫去住,不叫我在这里了。”
胤礽巴巴的望着容和,他脸色还白着,眼中泪汪汪。
“你这番生病叫你皇阿玛担心的紧,如今去乾清宫住也是他的爱子之心。”
容和笑吟吟的看向胤礽,低声劝慰道。
胤礽却抱住容和的胳膊,“但是我喜欢跟德娘娘一起住,德娘娘晚上还会给我讲故事,跟亲额娘一样。”
他低声道,已然带了哭腔。
“胤礽,说什么呢?”
正说着,康熙从外间走了进来。听到胤礽这般说,不由皱眉。
他扫了容和一眼,眸中带了几分疏离。
容和轻笑,看来这次胤礽生病还是让他们两个有了隔阂。更何况胤礽是嫡子,是大清的皇太子,又怎能将自己一个嫔位当做亲额娘呢?
可能在康熙眼中,她来抚养胤礽更多的作用是作为一个保姆,而不是额娘。
“皇阿玛。”
胤礽见康熙进来,怯生生的压低了声音。他悄悄松开握着容和胳膊的手,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
“收拾完东西便随皇阿玛一同回乾清宫。”
康熙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容和。
“荣嫔已经处置妥当了?”
容和抿唇,轻声道。
“臣妾看着侍卫们将她带去冷宫。”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朕想叫你轻松些。故而胤礽也就不必再留在永和宫,不会生气吧。”
康熙虽是关心的询问,可那双眸子里的冷漠却叫容和觉得好笑。
康熙是觉得自己宫中出了这样一位险些夺了胤礽性命的宫女,而她又恰巧找出了线索,还正巧是在康熙离开之后。
帝王生性多疑,容和却不知竟会疑心至此。
“臣妾怎么会生气,这次太子染疾,也实在是臣妾照料不周。”
容和轻声说道,温和的回答。
介于一早便对康熙没报期望,所以如今康熙的所作所为对于容和来说算不得什么。
日后若是宠爱少些,她反而乐的自在清闲。
“此事不怪你,好好歇息。”
康熙拍了拍容和的手,低声道。
“多谢万岁爷关心。”
容和颔首,唇边勾起一丝浅笑。
胤礽的东西并不多,奴才们很快便收拾妥当了。容和带着青佩亲自将他们送到宫门口,目送着康熙的辇轿渐行渐远,最后隐没在红墙之后。
“娘娘,您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本宫倒也称不上伤心。”
容和摇头,她伸手拂去青佩肩头上的落花。清冷的眸在日头下泛着闪闪的亮光,她唇边抿起好看的弧度。
“本宫只是叹服惠嫔的手段,这番借刀shā • rén用的极妙。”
“您的意思是,惠嫔用您的手杀了荣嫔。”
青佩轻声问,却没料到容和只是摇头。
“是用荣嫔杀了本宫的恩宠。”
康熙不蠢,但凡用手段查一查便会发现红玉跟荣嫔根本没有丝毫交集。而她又为何一口咬定是荣嫔指使呢?
这其中值得玩味的空间实在太大,所以哪怕康熙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容和是那个贼喊捉贼之人,心中也难免会有疑心。
这才有了今日将胤礽带走一事,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她永和宫也断然不会像从前那般热闹了。
“啊?娘娘您说什么?”
青佩还没明白过来,她讶异的盯着容和。
后者却只是淡淡一笑,朗声道。
“没事,不过是夺去了本宫并不在乎的东西。”
容和说完,转身复又走进宫内。
院中的睡莲因为日头过于炎热变得蔫蔫的,瞧上去没了一点生机。
梧桐树的叶子倒是繁茂,蝉鸣吵得很。
“三德子,吩咐人将这些睡莲挪到池子里去。”
永和宫后头一块极小的水池子,是从前人工挖的,因为多年未用,早就已经荒废了。
“好端端的挪它们做什么,这些水缸可都是万岁爷吩咐特意定做的。”
三德子不解的望着容和,低声问道。
“既然给我本宫,那便是本宫的东西,何须管他。”
容和微微皱眉,伸手在三德子的帽檐上打了打。
“是是是,在这永和宫里头自然是主子您最大了。”
三德子笑眯眯的颔首,连忙指挥人去将后头的池子清理干净了。适才又将院中的这些睡莲抬进去,这下整个院子空落落了不少。
“这样瞧着反而清净。”
容和坐在廊下,手边烫着一套茶具。
茶香四溢,她今日沏的是老君眉。这茶味道极为浓郁,容和脱下了指套,穿着极为轻便的衣裳,一如当初的那个奉茶宫女。
三德子静静的站在廊下,外头蝉鸣伴着鸟叫。晚霞洒落在西边的城墙上头,晕成了极为肆意的样子。
容和素手倒茶,随即抬手递给青佩,三德子。
“这样的悠闲日子倒也不错。”
容和轻轻扬唇,三人各自饮茶。余晖落在容和的侧脸上,将她整个人都衬的格外柔和。
通透二字,用来形容她,最为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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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康熙已经一月有余不曾去永和宫。
夜间敬事房的太监又端了绿头牌了,魏珠站在一旁,半开玩笑的说道。
“皇上今儿要宿在哪?”
康熙抬眸瞧了一眼魏珠,不咸不淡的又扫了那些绿头牌一眼。
“想说什么说就是。”
“奴才哪里敢说什么,只是随口一问。”
魏珠勉强勾了勾嘴角,眼瞧着康熙随手翻了一个贵人的牌子。
“万岁爷请用茶。”
花溪笑吟吟的端着茶盘走进来,她今日头上簪了一朵鲜花,整个人都鲜活不少。
“你鲜少这样打扮。”
康熙打量着她,花溪不好意思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花,适才低声道。
“今儿是七夕节,故而奴才也应应景。奴才还有一事要求万岁爷。”
“说。”
康熙颔首,对于花溪这样伺候久的老人,他是颇为温和的。
“今儿奴才晚间能否去永和宫留宿。”
康熙微微蹙眉,不解的望着花溪。
“万岁爷您不知道呢,七夕节是德嫔娘娘的生辰。她特意邀奴才去赏花吃酒,还请万岁爷应允。”
花溪笑吟吟的望着康熙,那模样倒是极为无辜。
康熙转眸瞧了一眼魏珠,却见魏珠也像是憋着话没说似的。
“她也请了你?”
魏珠不好意思的点了头,所以他才问康熙要去哪里,若是距离永和宫近的话,还能偷懒去瞧瞧。
“偏朕不知道。”
康熙一时心中有了怒火,这些日子他是故意冷着容和。
本以为这女人总会过来求和示弱的,却没想到她倒是像尊佛一样不动如山。
“册子上都写着呢,万岁爷您自己没瞧过……”
魏珠低声埋怨,却在看见康熙的眼神后连忙捂住了嘴。
“奴才不去就是了。”
“为何不去?倒是显得朕小气,今日给你们两个都放假,爱去哪便去哪。”
康熙烦躁的挥袖,冷声道。
“多谢万岁爷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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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永和宫内挂了不少花灯,乞巧节不能出去逛灯会,倒是容和的一大遗憾。
她抬眸望着天边的弯月,轻轻扬起嘴角。
“德嫔娘娘!”
花溪和魏珠的声音传来,容和笑着转眸看过去。
“姑姑,魏珠公公,你们来了。”
容和欢快的走上前,拉过花溪的手。
“姑姑这朵花真好看,不过姑姑人比花娇。”
“娘娘说这些话就是折煞奴才了,整个宫里谁能有娘娘您漂亮。”
花溪扬唇,魏珠也在一旁乐呵呵的笑着。
“先进去用膳吧。”
容和轻声道,“原本还以为万岁爷不会放你们过来呢,不过好在是来了。”
“虽说叫我们来了,万岁爷心里却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