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发现了吗?”
良答应赶紧摆手,“没有,这汤药也没有来得及给荣嫔喝下。”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递给惠嫔瞧,惠嫔没有心思,随手拨弄到一边去。
“那就好,到时哪怕闹到万岁爷那里去,也只一口咬定是补药。”
惠嫔垂眸,心口一阵沉闷。
“是,臣妾都知道的。”
良答应也战战兢兢,这是她头一回做坏事,却被无端打乱,如今心跳都还是快的。
“还有件事。”
惠嫔牵过良答应的手,抿唇望着她。
“娘娘您要说什么?”
良答应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她双眸微乱,只觉得惠嫔的手凉的吓人。
“倘若荣嫔当真要计较此事。”
惠嫔温和的望着良答应,后面的话不需要再多说。
良答应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惠嫔这是要断尾求生,而她便是那条被舍弃的尾巴。
“你的家人本宫会好生安置的,只要你能保住本宫,那他们定然能够安枕无忧。”
良答应包衣出身,家中并不富裕。
对于惠嫔来说,不过是翻翻手便能压死的蚂蚁。
她眸间惧意渐起,低声道。
“臣妾都明白,到时候一定不会叫娘娘您为难的。”
“那就好那就好。”
惠嫔笑吟吟的摸了摸良答应的头发,然那手却如同毒蛇一般,叫人一阵恶寒。
“先回去歇息吧,荣嫔还不一定会闹出来呢。”
“是。”
良答应匆忙的往外走去,吓得就连脚下有什么都没看清,竟是一脚踩进了冰笼里头。
她的绣鞋被打湿,凉水一瞬间从脚底弥漫而起。
“没事吧?”
“臣妾无碍,娘娘不必担心。”
良答应慌忙的将脚□□,这彻骨的寒意突然叫她彻底回过神。
她脚步匆忙,很快跑了出去。
惠嫔微微叹气,颇为不耐烦的搁下手中茶盏。
“又是这个德嫔,屡次坏事。”
“娘娘,永和宫那位如今正得圣宠,咱们还是暂且避其锋芒吧。”
宫女端过来一碟果子,轻声道。
“万万没想到用皇太子做局都没能弄垮她,不过冷落一月有余,便又使手段得了万岁爷的欢心。再瞧本宫,如今想见皇上一面都难。”
惠嫔转眸看向桌面上的镜子,一时气愤,挥手将那镜子打翻在地。
宫女吓得赶紧跪地不起,不敢喘气。
“莫非就因为她年轻貌美?”
“娘娘您风姿如旧,论美貌您也是不输的。”
惠嫔的指套划过自己的脸,她蹙眉,极为厌恶的放下手。
“本宫何曾美貌过。”
她最嫉妒荣嫔的便是她那一张绝美的容貌,好在她脑子蠢笨,否则惠嫔便是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解气。
可如今来了一个容和,样貌虽不如荣嫔明艳,却别有风韵。清冷若明月,偏又使得不少狐媚手段。这样的女子,惠嫔不能容忍她活太久。
“娘娘……”
宫女不敢说话,惠嫔这些天来一日比一日阴鸷易怒,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菩萨人设了。
“还不快收拾了,跪在这里叫什么?”
惠嫔狠狠的踢了一脚那宫女,怒声呵斥道。
宫女吓得赶紧起身,不敢再多言,慌忙的收拾镜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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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康熙得知荣嫔怀孕一事很是愣了一阵,敬事房的人立马寻了册子来查,正巧同荣嫔最后一次侍寝的日子对得上。
她的确是易孕体质,后宫之中无人能够匹敌。
既然如此,康熙也只得破例叫荣嫔继续回咸福宫住着,等到日后孩子出生再做处置。
荣嫔又一次因为怀孕躲过惩戒,回到咸福宫后,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只不过想到惠嫔做的那些事,她依旧心生寒意。
如今她再没了从前嚣张跋扈的气焰,自然也干不出跑去翊坤宫手撕惠嫔的蠢事。
容和叫她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她便乖乖听话,当真没闹。
可她不闹,反而诡异。
惠嫔一颗心不上不下,是一日比一日难受。她终日念佛,竟也有一月不曾出门活动。
暑热过后便是立秋,如今距离赫舍里皇后去世已经三年。
中宫不可空悬过久,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康熙侧立钮祜禄东珠为继后。
册封典礼并不算郑重,比起当初赫舍里皇后的来说要简单不少。
钮祜禄东珠本人也兴致缺缺,她脸色苍白,那日以粉敷面都险些遮不住憔悴和疲态。
大礼过后,她便移居了坤宁宫。
坤宁宫干净整洁,一应陈设都同当年并无区别。
由于康熙顾念旧情,因此竟不准钮祜禄东珠改动坤宁宫的一草一木。
“皇后娘娘,分明是大喜的事情,您不要总是哭呀。”
搬进坤宁宫的第二日,院中的银杏便开始纷纷落叶。钮祜禄东珠站在树下,眸间便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她的这个皇后,根本就只是一个傀儡。康熙的冷落,仪式的敷衍,包括在这个坤宁宫所有不能动的物件都在给她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添堵。
“有什么可高兴的。”
钮祜禄东珠声音很轻,她伸手接过一片银杏叶。
“娘娘您若是不好好珍重身子,那就真的没有人给皇子报仇了。”
沈儿心疼的望着自家主子,进宫时分明是那样一个娇憨天真的美人,如今不过两年就被摧残了这般模样。
虽然穿着华丽的皇后服制,然全身上下瘦的只剩一副骨头。脸上的颧骨凸起,原本圆圆润润的一张脸此时便只剩下一张片挂在骨头上。
小姐在府中也是千娇万贵宠大的,家世又是那样的显赫,谁会料到进宫之后竟会受这样的苦。
“还没有找到人,本宫都怕自己撑不到那一天。”
东珠咬唇,手中银杏叶随之飘落在地。
甘心吗?当然不,但是她又能怎样。
康熙忌讳那孩子的长相,不准再提及。她心中有苦不能言,所谓的夫君不仅丝毫不悲痛,反而对她冷眼相待。
这样的日子,她多熬一天都痛苦至极。
“娘娘,还是先喝药吧。永和宫那边送来了极好的鹿肉。”
东珠轻轻颔首,“还是德嫔活的最为肆意潇洒。”
“娘娘又何苦羡慕一个嫔位呢,您如今才是中宫皇后。明儿她们便都要来向您请安了,多气派多有面子,小姐进宫不就是想做皇后吗?”
沈儿低声劝慰着,扶着东珠的手缓慢的往里走。
“本宫以为的皇后哪里是这个样子。”
东珠垂眸,愁绪万千。
两年时间不过须臾一瞬,然而进宫前的心绪她却已经十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