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康熙责罚之后,容和的俸禄也降了回去。
不必再大清早起来去康熙伺候,对于容和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不过对于白华来说,要每日都同容和一起煮茶倒成了一种煎熬。上次被容和踢完一脚后,她立马就去找梁九功哭哭啼啼,指望能彻底将容和赶出去。
却不料那日梁九功也吃了康熙的训诫,心情正差。
白华去了不仅没讨到好,反而被梁九功骂了一顿。
自此她心中怨气更深,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由仪夹在这两人之中,也过得十分小心翼翼。
转眼间到了七月,康熙照例举行木兰秋狩,奉茶宫女自然也要跟着前往。只是出宫自然要消减人手,要带谁去成了问题。
魏珠正在同梁九功争执究竟要带谁去,花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两个。
“既然二位公公争执不下,我也不想下你们的面子。”
见他们两个吵得没完没了,花溪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真是芝麻丁点大的小事都能吵个不停。
“花溪姑姑是已经想好了?”
梁九功转眸,眼中寒光一闪。
“叫万岁爷决定吧。”
花溪轻声道,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内殿。
一炉梨香燃在床头,康熙正在午睡,帘帐随风起,他身边坐着端庄温婉的惠嫔。惠嫔手中拿着团扇,静静的望着熟睡的康熙。
康熙有君子之姿,此番熟睡越发显得如玉般高洁。他薄唇微翘,睫毛竟是生的比女子还要长些,惠嫔呆呆的看着,一时间忘了时辰。
直到那魏珠咳嗽了一声,惠嫔适才反应过来。
“万岁爷,万岁爷。”
她柔声轻唤,一连喊了好几声康熙适才醒来。
康熙起床时素来不爱说话,只冷着一张脸。
“万岁爷今日睡得极好,臣妾适才迟了一些喊您。”
惠嫔轻声解释,随即起身伺候康熙穿衣裳。她咬唇,却见一宫女竟大着胆子走上前给她递腰带。
“娘娘,衣裳没有扣好。”
那宫女轻声提醒,惠嫔不由微微皱眉。
康熙嘴角轻撇,垂眸看向站在眼前那低着头的小宫女。
“哪个宫的。”
“这是臣妾宫里的,今日头一回跟着臣妾来乾清宫伺候。”
惠嫔有些慌乱,她知道康熙素来不喜欢宫女过于殷勤,也从来不让不熟悉的宫女伺候起身。
“嗯,从前倒是没见过。”
康熙冷漠抿唇。
“回禀万岁爷奴婢是刚到惠嫔娘娘身边伺候的,从前是坤宁宫的。”
惠嫔暗自叹了口气,这丫头……
“你叫什么?”
康熙冷淡的看向那说话的宫女,纵然是低着头却还是能看出她颇有几分姿色。
“回禀万岁爷,奴婢叫做若离。”
若离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从前在坤宁宫她不过只是个粗使宫女。
使了银子到惠嫔身边做了宫女,再加上她惯会讨好献媚,没过多久便得了惠嫔的信任。
今日总算能到康熙身边伺候,便大着胆子表现了起来。
“仁孝皇后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奴才。”
康熙冷笑一声,一句话说的若离背后发凉。
“万岁爷这丫头还小,只是想帮臣妾伺候您。”
惠嫔心软,知道康熙一旦发怒,若离便留不得了。
若离则被吓得不敢出声,在她的印象中康熙对着赫舍里皇后素来都是极为温和的,可为何今日的皇上这么凶。
“打发去辛者库。”
康熙八岁登基,见惯了这些手段把戏,看见那半露半遮的领口便明白这宫女是什么心思。
然而赫舍里皇后刚刚薨逝,从前身边的宫女心中便想着爬龙床了。康熙不屑,更厌恶这样不折手段的女子。
惠嫔听罢知道自己不能再求情,遂点了点头。
“万岁爷,万岁爷,奴婢知错了,还请万岁爷饶过奴婢吧。”
若离吓得眼泪直流,她巴巴的望着康熙,然帝王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眼看着太监们就要将她拖出去,她转而又求起惠嫔来。
“娘娘,还请娘娘帮帮奴婢。”
去辛者库那可是日复一日的苦差事,并且辛者库的宫女都是要老死在宫中的。若离一想到以后要像驴一样受苦受罪,便彻底崩溃了。
“你去吧,若是再闹下去便连脑袋都丢了。”
惠嫔用帕子捂唇,轻声劝道。
若离被这一句话吓住,她瞪大双眸却不敢再发出一声。
太监们将其拖了下去,走到门口时正巧碰上端茶过来的容和。
“这是怎么了?”
容和见那人是若离也同样吓了一跳、
“容和,帮我在万岁爷面前求求情,帮帮我,我不想去辛者库。”
若离见到容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容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滚烫的茶水便因为若离的拖拽尽数泼到了她的胳膊上。
“好疼……”
容和咬牙,却还是死命抓稳托盘。
这上头的瓷器便是十个她都赔不起,绝对不能弄碎了。
“做什么?”
康熙听到动静,大踏步从屋内走出来,看见容和那被热茶浸湿的衣袖,不由皱眉。
“去找太医。”
容和咬牙,疼的眼泪直流。她眼睛本就水灵,如今哭起来便如同汪了一股清泉,楚楚可怜。
“还不松手?”
康熙低声问,惠嫔也连忙走上前。
“还不快些将这东西接过去。”
“是。”
这才有太监反应过来,将容和手里的托盘拿走。
容和松了口气,终于敢伸手去掀自己的衣袖了。她有最基本的急救常识,这茶水滚烫,烧伤程度肯定十分严重。一定要赶紧先将衣裳掀开,否则到时候衣物纤维跟血肉混在一起到时候剥离只会更疼。
康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咬着牙掀起了自己的衣袖,她分明疼的厉害,却还能这般冷静。
“还不快将她拖去辛者库。”
惠嫔注意到若离还傻站在一旁,遂小声吩咐道。
若离被人拖走,而太医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容和在侧殿接受太医的诊治,烫伤的的确十分厉害,不过好在范围不算大。只是手腕以上两寸被烫伤了而已。
“如今天气转凉,伤口比较好养。只要谨遵医嘱,不会留疤的。”
太医轻声道,帮容和将伤口处理好。
“不疼吗?”
见容和全程都没有叫出声,太医很是诧异。
“疼。”
容和颔首,怎么可能不疼,连个麻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