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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没坐辇轿,脚步匆匆的便往慈宁宫去了。殿门四开,东珠默默起身,她随手拿起衣物裹在胸前,轻声道。
“这样大的雨,万岁爷也要亲自去吗?”
她眼眸黯淡,瞧着那桌上的大红花烛,今夜本该是她成为女人最重要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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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大门紧闭,康熙站在宫门外,衣裳已经被大雨打湿。
“敲门。”
“是。”
魏珠走上前,大力的拍打着宫门。这是康熙登基以来头一次这般打扰太皇太后,他双眸微缩,面上并无波澜。
慈宁宫内太皇太后本以睡下,却被喧闹声惊醒。她皱眉,掀开帘帐。
“回禀娘娘,是万岁爷在外头敲门呢。”
嬷嬷端着灯盏走上前,烛火在太皇太后眸间晃了晃。
她轻笑一声,“皇帝翅膀硬了,愈发没了规矩。”
“万岁爷兴许是有旁的要紧事呢。”
那嬷嬷叹了口气,轻声劝慰道。太皇太后抬手,示意嬷嬷将她扶起来。
“叫他进来吧。”
她也起了身,宫女们将内殿的烛火点燃,整个大殿顿时灯火通明。
透过窗户看出去,那小宫女此刻还跪着,整个身子都淋湿了,脸往下低着看不清楚神情。
宫门打开,率先走进来的是魏珠,随后适才是康熙。
魏珠赶紧撑伞走在前头,康熙疾步走向内殿,却在经过容和之时放缓了步伐。他的视线停留在容和那微微颤抖的后背上,因为暴雨她的头发已然十分凌乱。
听到脚步声,容和下意识的抬眸。
她双眸红红的,眉间微蹙,是带雨的绿梅花瓣,摇摇欲坠。
康熙的心紧了一下,没说话,径直朝内殿走去。
容和轻轻松了松握着玉簪的手,她轻轻勾唇,实在没想到救自己的人居然会是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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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康熙没忘了规矩。他恭恭敬敬的朝太皇太后行礼,适才说明来意。
“这宫女原是乾清宫的人,按理来说不该哀家管。”
太皇太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康熙,语气却算不上和善。
“只是她要拆散哀家定的亲事,哀家眼里容不下沙子。”
康熙轻声笑了一下,“此事朕也有耳闻,不过只是传着玩玩。又是谁当真了竟同太皇太后说嘴起来?”
太皇太后眯眼,打量着康熙。
“皇帝今日是非要保这宫女不可?”
眼前的老人已经风采不在,然这样的眼神在康熙成长过程中却见过许多次。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威胁。
若是换做幼年的玄烨,兴许会被这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她是朕的人,如何处置自然还是要朕说了算。”
可是如今的玄烨却早已不是那个八岁孩童,他亲政多年,早就习惯了万人之上。
哪怕是他最尊敬的皇祖母,也再也不能挑战他的皇权。
太皇太后勾起嘴角,收起了适才的眼神,却露出几分落寞。
“玄烨长大了,已经不需要皇祖母了。”
“孙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容和那丫头朕已经用习惯了,实在懒得换。”
康熙笑着摇头,然那双眸却志得意满,哪有丝毫谦逊。
“你是大清的皇帝,哀家哪里能驳你的意思。”
太皇太后见康熙软硬不吃,一时也无话可说。她转眸复又看向容和,那丫头此刻倒是直起了腰,静静的平视着前方。
淋了这样久的大雨,竟还能撑得住,小姑娘也不是一般人。
“带回去吧,只是日后皇帝要好好管教,可不能再出现这样的狐媚子了。”
太皇太后挥挥手,颇为不耐烦的说道。
“是,那还请皇祖母好生歇息,孙儿便不打扰了。”
康熙清楚这一遭代表了什么,他不再事事顺从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的妥协也在表明态度,不仅仅是放过容和。
康熙起身,他走到容和身边。
容和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居高临下的男子。双眸没有丝毫情绪,雨水在她的脸颊缓慢滑落,她的唇变得苍白无比。
“没用的女人。”
康熙低声呵斥一句,一时间像是突然有了怒意,快步往前走去。
魏珠巴巴的吩咐下人们将容和扶起来,“小心着些带回乾清宫,记得请太医。”
说罢,魏珠便赶紧跟上康熙的步伐,生怕这位爷气出个好歹来。
容和被宫女们搀扶起来,送回了乾清宫。
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太皇太后用手敲了敲桌案上的香炉壁。
看着那原本残留的香灰簌簌落下,“时辰到了,也该换根香了。”
“娘娘您别伤心。”
嬷嬷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轻声劝慰道。
“这大清原就是玄烨的,孩子长大了。”
太皇太后抿唇,老人的笑意在此刻显得苍凉无比。她的手虽然保养得益,却依旧能看出年纪。上头皱巴巴的肌肤在提醒她,早就已经时过境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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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咱们现在去哪?”
魏珠见康熙只往前走,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康熙的意思。
今儿是翻了贤妃娘娘的牌子,按理来说应该是要留宿在承乾宫才是。
“回乾清宫。”
康熙冷声道,他此时脑子竟全是容和淋雨的模样,不由自主便攥紧了拳头。
“是,摆驾乾清宫!”
魏珠连连颔首,自己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今儿没做错,容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的确不可小觑。
乾清宫内,容和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躺在了床上。
太医过来把脉,神情凝重。在这里的暴雨之下她足足淋了一个半时辰,又是跪在那样硬的大理石砖上,膝盖磨损严重不必多说。
先前发热留下的病根此刻又复发了,整个身子都是滚烫的,已经睁不开双眼了。
太医开了两张方子,一个治膝盖,一个治发热。
“这腿可万万不能再劳动了,否则以后怕是要废掉。定要好生将养。”
太医轻声吩咐道,花溪接过方子点了点头。
“多谢太医,奴婢知道了。”
躺在床上的容和眨了眨眼,目送着太医离开。
“怎么样,想不想喝水?你先别睡,待会喝了药再睡也不迟的。”
花溪送完太医后,适才又回头看向容和。她将容和的被子盖得更紧些,瞧容和原本白皙的脸此刻因为发热通红的很,摸起来都觉烫手。
“你这是做了什么得罪了太皇太后,竟受这样的罪。”
花溪轻声问道,说话间已然带了哭腔。她是心疼容和的。
“没事的,不过就是跪了些时辰不打紧。”
容和见花溪这般担忧,心中也颇为愧疚。她下意识的扬唇笑笑,试图宽慰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