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雯的笃定令梁文栋沉默半秒,他艰难的撑起上身，看着她说：“不懂你说什么。”
料到他不会轻易承认，周雯有耐心陪他耗下去。
“等你想明白,我们再谈。”她弓腰钻出帐篷席地而坐，背后是湛蓝的天，耳边是旖旎的海风,头发被吹得胡乱贴在脸上，五指虚拢着风点烟,“周雯,”梁文栋叫她，周雯揭起眼睑，“你能不能先把绳子解开？”
周雯收回眼。
“喂，”梁文栋叫。
周雯置若罔闻的抽烟。
“你别闹了行吗。”
周雯还是不理。
“你突然……真是莫名其妙。”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无奈,周雯衔着烟看他。梁文栋哎呦一声，“周雯,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搞这么一出,你逗我呢是吧。”
周雯抽一口烟，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鼻息间缓缓飘出烟雾。
“梁子,”
“嗯？”
“你还是说吧。”
梁文栋了解周雯的个性，她没握住确实的证据不会咄咄逼人。
“我知道你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我真不知道陈帜为什么自杀，医生不是说他抑郁症很严重嘛，有自杀倾向这也……也算正常吧。”
周雯垂下眼，“你说的对，重度抑郁的人是会有自杀倾向。”
“那你还怀疑我？”
周雯突然抬头,“我有说怀疑你了吗？”
梁文栋舔下嘴唇，心也不安忐忑。
“我从头至尾都没提过怀疑你，我一直在说让你说出真相。”
“……”梁文栋故作镇定，“你让我说真相，不就是怀疑我。”
周雯摇头，“不是。”
“哎呦，周雯，你可别疑神疑鬼了。”
周雯没说话，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举到他面前，说：
“这是陈帜自杀前一个月的测评报告，当时的鉴定结论是中度抑郁症。他的病在好转。”
梁文栋神情淡定。
周雯划过第上张，“你认得这个东西吧。”
梁文栋看清照片上的东西后，瞳仁膛大，但很快掩饰惊讶，问：
“这是什么？”
“你还准备演下去？”
看到现在的梁文栋，她心寒的很。“我们大学同窗多年，毕业后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只是我想不到，交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冷血到可以教唆一个患精神疾病的人去自杀。”
“不是我，”梁文栋否认，“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周雯苦笑的扯了扯嘴角，“背后的推手不是你？”她拿出一张纸，“这是当年写给学校的匿名举报信，告发我和陈老师有不正当暧昧关系。”
“这不是我的字。”
“字的确不是你的，但这张纸呢？”周雯将信纸铺在腿上，按照原来的折痕慢慢叠着，“付知行大学跟你一个寝室，他曾经跟我说过，你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唯独一件事，特别处女座。回给同学的信纸一定要折成花式的。”
周雯叠好了举起，梁文栋盯着相思叶的信纸，心跳加快。
“你还不打算说？”周雯反问。
“……”梁文栋哑然。
“你为什么这么做？”周雯问他，“你污蔑我和老师的事，给陈帜的打击多大你知道吗？师母因为这事，整天疑神疑鬼，不是闹就是吵，老师后来搬去学校宿舍住，师母就跑去学校吵，陈帜看着父母吵架，他一度痛苦到失眠，晚上要靠吃安眠药入睡。你知道长期服用安眠药对他的神经有多大损伤吗？”
梁文栋张张嘴，想解释可又无力反驳。
“这次来万宁，我的胃药被人换了，我查了你的医保卡记录，在离开万宁前两天，你购买过胃药，这款胃药副作用强，对于血糖低的患者，服用后会出现眩晕、呕吐、恶心，体虚无力的症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给我换药。到民宿后，连从老板那拿来的药，都是这类对人体有副作用的。”周雯身子前倾，看着梁文栋的眼睛，“你为什么换药？”
梁文栋惊愕摇头，“不是我。”
周雯说：“不是你，为什么去画廊翻我包？”
“我……”梁文栋刚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我晕倒后，你带着我们走小路下山。你怎么知道小路的？”
“……”
“陈帜自杀那天给我打过电话，我沿着上山的路找他，没有找到人，等我到崖上才发现他从小路上来的，”周雯一字一句的说，“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文栋回忆，周雯突然晕倒，他心急救人，就带着人从小路下山，中途好像是跟袁美慧提过陈帜就是从这上去的。
“你怎么不解释了？”
“周雯，”梁文栋只觉得百口莫辩，“实话说，陈帜自杀那天，我好像看到他从小路上山，但我没想太多，那天我……”
“你什么？”
梁文栋摇头，“没什么。”
两人又陷入沉默，周雯拨着脚前的小草，自言自语，“没看清你之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看清后……我觉得你挺可怕的。”
海风吹散了一小截烟灰，周雯的目光笔直的看着帐篷里的人。
“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