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候正在生气,郑檀咬咬牙,顺着她的话,唤了一声:“殿下。”
什么殿下郡主的,都是在外头叫叫的官称,二人心知的。在这时候唤起来,在陆娆这边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心中更气,深吸几口气,转而偏过头,不去看她。
这间隙便给了郑檀解释的机会。这比起在战场上寻得战机的巧妙,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她撑起身子,去握宝贝公主的手,声音严正,“没有下次,我保证。”
前几日按照殿下说过的话,她给自己写了一小册,此时就放在胸前。是殿下曾言过的,几句家训。
她记下了今日这件事,决心一会也给写进她的小册子里去,给家训中再添上一条。
“见过你父皇之后,我便出城了,半道儿上回转的。那时寻了个地方将盔甲脱了,便只剩下狩衣了。养祥说,我万不可病,这便给我了那件外披。”
养祥的话是对的。不管在什么层面上去看,她都病不得,所以便有了之后这一件算不得好的事。
陆娆闻言,心里一急,一个转头,竟与她两额相对,撞到一起。
“啊......”下意识闷在嗓子里的一叫露出来,陆娆按住额头,焦急抬眼问,“你怎么不早说......疼么?”
“不疼。”那人应道。
那人还伸了手替她揉揉额角,自己倒像是不知道疼,还笑着答话,“自小我便比你硬一些,撞不疼。”
“......”这是什么话?
“你哪里硬?”她好似真的忘记了身后还有则冬这么一个人,肆无忌惮的说起话来,“你可不硬,我看你是软的不行。”
反而是郑檀开始不好意思,面儿上有些挂不住,飘上绯红一片。
咽下几口羞意,回想那晚,她倒也没什么好否认的。这女人摸索的能力是极强了,要不是了解她,后面那几回熟稔起来,都要叫她怀疑陆娆是否偷偷学过什么。
她见则冬没有什么反应,也红着脸凑回去,“在家和在外总是不同的,在家软一些也有人扶着不是么,嗯?阿娆可原谅我了么?”
“以后外出,要穿好衣服,多带一些。等到了地方,我给你理好了,你带着去,不要嫌累赘。”出门在外,又是这个天气,多穿一些总比冷着要好得多。
这些东西,名分上都应该是她为世子料理的。她虽因为小事同她计较了一道儿,有些吃味,但心里也清楚明白着,养祥作为她的近卫,护住心切,关心一二,没有什么错处。甚至于站在她的角度上,她还是要感激养祥的。
不过她有心去计较这件事,也明白世子对她几乎千依百顺,再不可骄纵了。
郑檀解释完了,便等着她的反应。也是料不到,她说着是要替自己整理衣物这回事。这倒像极了,家里有个小媳妇儿在帮衬着自己杂事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是不错。
她是得好好谋划湘南之事了,总不能让她在没有自己的城中待太久,闷着性子。
“殿下这是原谅我了吧。”郑檀眼里闪着光,贴过去陪着她坐好。
陆娆应:“知道了还问这么一句。”
她也不是表面凌厉的人,在宫里不是,在郑檀这里就更不是了。在宫里,她更需要用筹谋与伪装在宫里好好活,父皇对她而言好似就是个必须要唤的尊称,其余旁的,她从来感觉不到。年岁比自己大出并不多的后母,一夕之间对自己下手,她便毫无还手之力,若没有郑檀在,她命休矣。
而在郑檀面前,她没有凌厉的必要。世子是可依之人,而自己也有自己的自觉。此次除了养病,她许是也应该想想日后的事,将要发生的,会发生的,一一都做个准备。那些威胁之物,她可凭借自己除去的,还忍着做什么呢?
想想便觉得有些累。
陆娆舔舔唇,娇道:“姐姐,我有些困。”
郑檀能接她的心思,脱口便道:“我在这里,给你枕着,睡吧。”
身边窸窸窣窣了一阵儿,两个都被动静吸引了,转头看过去。
则冬抱着袍子弯腰站起来,面色带羞,眼含歉意,“那个......殿下,郡主娘娘,奴婢有些头昏,许是车里太闷了,想出去吹吹风......”
陆娆这才恍然想起,车里还有一个别人。
陆娆还没接话,身边这木疙瘩便出声了,“好。若冷了,再进来。”
“......”这是半点儿旁的机会也每给人家。
不过冬日行车,那车夫也赶不快。
料想着,毕竟阿遮此前便有交代,车内那几位都是贵人,得顾及着身子,不可太快。这般郑檀便觉,则冬在外面穿厚了衣袍,也不大冷。等她们家小殿下睡饱了,再换她进来就是了。
则冬动作飞快,披上了袍子,干净利落的出去了。
“没有人打扰了,睡吧。”郑檀乐得见这样属于二人的清净,更享受将人抱在怀里。
“姐姐就不怕传了出去,被人笑话么?”
“以前会怕。”
“嗯?”陆娆头枕在她腿上,微微眯着眼睛,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鼻音。这个问题的答案,实际她早早便知道,至于为何有此一问,是为了让她顺着话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