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身上的红紫色斑快基本都已退掉了。”季子真接着掰开那死人的眼皮,又看了一瞬,“只是,那方子里原有一味伤眼的药,在用药上讲究非常。方子上写的剂量,是为了治疫病,便会有损一些眼睛。”
“这倒与预料不同,眼睛上的损伤并不大。”季子真说着抬眼,偷看一眼陆娆,“此方子已有改过的一版,是可给那位用的。”
果不其然,陆娆闻声而来,“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他颔首,“疫病自然是越早治疗越好,何况是世子那样的情况。有破口怕是止不住血,得尽快才好。”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以流呢......就算那些伤口每日流的血看起来并不多,但一日接着一日下去,铁打的身体也吃不住的。
“只是......殿下敢试么?”那不是别人的性命,是国公府郡主的性命,没有人敢去给她用方子的药。眼前这一位与那一位是书在圣旨上的干系,也是唯一能够做主的人。
骤雨初歇,万籁俱静。
陆娆别开眼,躲了近处的尸体,往外去了。
“这是......”季子真未能料及,陆娆走的远了,他便疑问。
身边这个郡主的亲卫活像个冰疙瘩,也只冷道:“让殿下好好想想罢,那是她心尖儿上的人,哪容得有损伤。”
“......也是。”季子真也开始整理缠手预防的软布,一边脱下,一边燃起火折子将软布放上去,叹道:“公主与郡主的感情当真是好。”
养祥睥他一眼。
夫妻的情分,都做到这地步了,能不好么?
也正是因为一个好字,付出良多,损伤良多,福祸难料。
......
好在今日不再落雨了。陆娆因此感念。
地下还是潮湿,她回了住处,再收拾自己出门,没有几步便湿了鞋底。则冬跟着她,寸步不离的。她低头看看,叹道:“何苦跟我出来呢,还湿了鞋。”
则冬也是笑笑,当作了平常,“公主您是主子,奴婢跟着您,服侍您,都是应该的,是本分。”
“难为你了。”
则冬为这一句不大对劲的话,疑问道:“殿下说什么呢,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曾出事。”她摇摇头,继续走,“我是在想,如何能成全你。”
看了一路下来,则冬提及那个人的时候,眼里的光亮瞒不过人的。跟着自己,往后要走的路,可不是这样简单。能在可以成全的时候,成全了则冬,也不枉主仆一场,了了相互的情分。
“只是,这以后的路,是你自己选择,不要去怨恨。”种因得果,自己做的选择,便要自己承着后果。
“殿下的意思是......”
“对。我们回去之后,我便去同世子说,安排你与那位再见一面。”若真是自己与世子这样的情爱,成人之美便好,“但你要知道,她是有夫君的人,得问清楚,知道吗。”
陆娆不同于郑檀那样清冷,天生长了一张温和至极的脸,缓缓之间,又在落雨之后的巷头,尽显了女儿家的温软。则冬一旁看她,可见长睫轻颤,眼眸开阖中流转的温柔。
不知为何,则冬鼻酸的很,前面走着再过不久就是刺史府,殿下明明自己承受诸多。还是花了这样多的时间在她这个婢子身上,“殿下......”
常说此生平凡,遇到的都是昏暗,哪知能遇到殿下这样的主子,是照得前路明亮的灯烛了......但殿下身边现在唯有自己一个人陪着而已,怎么能连自己都放了去呢......
殿下还是那个洞悉她心思的殿下。
则冬在她身边眼神空洞,显然便是顾虑良多,舍不下心去。她预备解了这话,菀菀笑着,调侃她:“别怕啊,不是我不要你了。你若在那边待得不舒服了,得空给我来个信儿。”
“我是不得宠,待在宫里只能明哲保身,可还有世子在呢。我们......偷偷做你的娘家,给你做主,好不好?”说到最后,她声音轻颤颤的,像绕指的丝线,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