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陆娆所居之府。
则冬按新出的方子抓药给主子家煎服。夜里，陆娆虽还是不大安稳，频频惊梦,腹上的疼痛却是褪减不少。
一早，则冬与蒙蒙亮的天光一道儿起来，去府上小厨房煮上主子早上要用的粥食。
早膳用稀粥,本不大合宜的。临近午时总会饿的。
则冬还是做了这样的安排,归根结底还是在陆娆的身体上考量。腹痛甚之，陆娆痛极时便会作呕。则冬记下了，这几日吃不得辛辣口味重的东西，用些好消化的才是最好。
这里条件比不得国公府,早膳温粥，才是最合适。
待粥煮出米香时,再行煎药。
如此殿下用完粥之后，过半个时辰不到,药便好了。
时候也正刚好。
则冬端着粥与小菜进去服侍，陆娆便醒了。她没有宫里尊贵宠爱养出来的脾气，醒来便由则冬服侍起来了。
洗漱之后,粥也不烫了，正好适口。
“一会儿,去帮本宫叫养祥进来。”
则冬看顾她吃饭,点头，“好。殿下先吃，奴婢去请养祥大人。”
陆娆笑意微微，“去吧。”
......
养祥至，则冬便收了碗筷，放置托盘上。临去时,嘱咐道：“殿下不要乱走，奴婢去看着药，大致半个时辰便回来服侍殿下用药。”
陆娆体会得到她的用心。
当初，自己看则冬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也幸好，将她带在了身边。
“有劳我们则冬费心了。”她与则冬的主仆之情，不长了，于心里也珍惜着。
则冬笑着出去，顺手给带上了门。
主子是女儿家，而养祥是个男子。按礼数是不可同居一室之内的，陆娆身边至少也得有一个两个奴婢跟着才行。
如今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则冬和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膈应之处。
养祥还是那个檀木身边的冰块脸，拱手问道：“殿下召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本宫有一个猜测，想问问大人。”
她所说的猜测，要是没有以严密心思设想几次，也不会乱说。
世子不在，她便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手握世子的私印，又是公主殿下的身份。
既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在多事之秋就更不能马虎。
旁的不要紧，她不想损了世子的好名声。
“殿下不妨说说看，若是印证，只怕到时来不及了。”养祥明示。
未雨绸缪也是世子最常做的事。
“好。”陆娆捋了捋思绪，之后便开门见山，“本宫知道的消息里，世子亲自请缨来到湘南，陛下还调派西南军支援这里，不单单是因为这里的疫病吧。”
湘南的疫病固然凶险，但也是因为水患之后才导致引发。过国公府的军士同世子一道来此，并不愁镇不住。
世子之后的安排，很是巧妙。
她将西南军与国公府军的职能互换了一番，将国公府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军士派去湘南之边镇守。而留了大批西南军做疏浚河道，镇守城中之事。
“世子的安排没有浪费一丝兵力，大人觉得呢。”
养祥脑子转了转，他不太懂得部署之事，在军阵安排和部署上也是从未参与过。
咸铭公主有意引导他明白，他也没有不去深想的道理。
“属下......”
陆娆悠悠叹气，“她没教你啊？这笨蛋，没教不如直接告诉你，也好留条后路。”
这次要是她没有来，世子又伤重得了疫病，到了之后，湘南必危。
“养祥大人不用这样看着本宫，回去让她教教你军法，跟在她身边，得学学大局之观。”要是离开了世子，他岂不是无法独当一面嘛。
养祥垂了眼睛，不再看她。
郡主也不是没有给他找过师父教，只是......兵法枯燥，其中变化更加不容易懂。他自觉一个亲卫，听主子的意思行事便可以了，能办好时帮到世子才是重要的。之后就没再去过。
郡主知道了，也不为难，笑笑便作罢了。
此刻被咸铭公主一说，他便感觉无地自容，丢了郡主的脸面。
“是，殿下。属下回去，会好好去学的。”
陆娆调皮了一回，后也认真道：“世子之才，能学到就是福气，养祥大人聪明，世子要是亲自教，来日安排一二，建功立业。定可独挡一面，成国公府另一条臂膀。”
养祥蓦然严肃，心沉了下去。
那么多年，他只想着陪在郡主身侧，替她办事替她解忧。唯独没有想到，也许有其他法子，让郡主与国公府都变得更加强大......
他那么多年没有想过要做的事，被咸铭公主点出来。
这感觉......虽然不怎么好，但也有豁然开朗之境。
“属下明白了。多谢殿下提点。”
陆娆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水，不同的是，她在言语上可让着，“世子是个好师父，不过呢，本宫才是她最得意的徒弟。本宫比养祥大人聪慧多了，是不是啊？”
“......是。”养祥开始不知所措。
“所以就算她愿意教你，也一定最喜欢我，是不是啊？”
“......”
他不知怎么回答。皱眉抬头望向眼前人......
这是同一个人，就是刚才的殿下。女人果然是瞬息万变的，方才的，和现在的，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个殿下，像个没长大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