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与养祥相遇,在距离京都还有三分之二路程的县城左亭之中。
遇见时正是深夜,陆娆带了国公府原跟着郑檀前往湘南的军士一同回京。陆娆下轿,是桓微月的计较。
不停歇的赶路,对军士而言是辛苦,对陆娆而言则是消耗。她跟着陆娆上京,就该看顾好她。所以便同则冬商量了,要停在一处地方歇一歇时候,将每日要用的药煎上。
军士前去探亭子,便发现了在亭子里歇脚的男人。
养祥双目熬得猩红,显然是数日没有安睡的体现。身体被他自己包裹在玄色披风之中,像个巨大的罩子,遮盖了许多。
再被带到陆娆面前,披风内沾染血污的衣袖才露出头来......
“大人这是......世子她如何了?”陆娆心急着下轿,脚上踉跄,向前跌了几步。好在则冬手快,及时搀扶,才堪堪稳住。
“属下无能,世子应是......被沈相牵制,还在京中。”
“那你、你现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陆娆费力去问,一面控制自己平缓呼吸,将不好的感觉努力压下来。
养祥身形微微摇晃,却还稳得住,直言道:“属下想,世子会是这样的安排。”
他是想回去救他的主子的。可兵法之中,双拳怎敌四手,上策与下策都摆在眼前的时候,就该舍弃下策,做长久的打算。
半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他知道陆娆并非那个病弱无能之辈。她该是有法子将郡主救出来的。
将希望置于陆娆身上,比置于自己这个莽夫身上要更加合算。
陆娆深深望了眼京都的方向,酸涩的一颗心被无形的大掌拧在一起,疼的发涨。
“她可有说什么,可有给我带什么话过来?”
养祥想着,摇头,“郡主凄惶......心甚痛苦,执念于要亲眼见国公爷一面,才......不然那些人,不可能那么轻易......”
“若非郡主当日毫无退避之心,怎会让人折辱!明明白白的陷阱,郡主却一脚踏进去......”养祥一贯不喜多言,也不轻易将喜怒表达,这一遭却将话讲的义愤填膺字字气血。
陆娆眷恋养祥话中的郑檀,略显空洞的双眸,忽得滚泪落了。
什么是责怪,是怨气。
大概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如神明神祗,不该也不会有那样愚蠢无知的行为。而忘了,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儿时在宫中,世子亲自带她读书,诗集有句,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子教之,字句剖析,连带自身,便同她道:“阿娆,我想了想,我与父亲亲厚些,与母亲倒是不同。父亲乃是当世英雄,我往后也要承袭他的所有,与国公府一同护着你和大崇的。母亲虽是那般,对我有些疏离......但我可知,她是爱护我的。阿娆可将我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这话虽然僭越,却是我的真心。”
儿时陆娆攀着世子的臂膀,憨笑着答应。
父亲对于世子的意义,便是暴风骤雨中她以为永不会倒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