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拨,总算是通了!他爸提起听筒,装作听不懂人话的样子逗着于雷玩。
“你要是再不说……再不说……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于雷在这边生气了。
“拉倒吧你,你不跟我说话我还清净一点儿呢。”他爸说归说,但没再接着逗他,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向于雷通报了一遍。于雷听罢狂喜,大概不会再有更好的结果了吧!
很少有人知道,于雷也算是gāo • gàn • zǐ • dì。他父母两族加起来出过三个将军,一个地方大员,光是他爷爷和外公的门生部旧就遍布各省,他的父亲、大伯父、二舅舅也都是前呼后拥,四处有人奉承拍马的人物。
但别以为gāo • gàn • zǐ • dì是容易当的。那些和第一代结下梁子的人大多是不敢把仇报在他本人身上的,但只要这个人失势了,或者死了,而那些人又正好当权,这个人的儿女子孙就难免要遭了秧。这种恶事于雷在他父亲那里听过不止一起。好在于雷直、外两家现在都还旺着,上一代也没留下什么大的嫌隙,所以日子就也还安稳。
他父亲联系的这个人算是于雷外公的部下,于雷管他叫蒋伯伯,现在西南的一个军区担任领导职务。当年在清算某政治集团的时候这个人受到了莫大的牵连——其实他倒也不算无辜,但于雷的外公爱他的才华,在有可能发配边区的关头涉险把他挽救了下来,调往外省军区了事。此人于是一直对于雷全家厚待有加,于雷和他父母住在外公家里的时候(军级干部的住房是极大的,住两家绰绰有余)他常提着大包小包到他们家来,后来老人去了,也仍然是有求必应,每年年关临近都会发两大箱地方特产过来,算是拜年。
军队里的人情网络是很有意思的。于雷的母亲就管这个人叫叔叔,因为这个辈分从着她父亲;但到了于雷这一代还是叫他伯伯,也是从着他的父亲(在军队里只论战友和上下级,辈分和年龄没有直接关系),所以这个关系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于雷父亲是于雷母亲的父辈,而于雷和他母亲则是同辈。
于雷的父亲本是不愿为了自己儿子的旅行麻烦这样的人物——那边的许多单位也不是没人愿意揽这样的人情。但考虑到蒋一直把自己引为亲人,若是不把自己儿子打发到他那儿去,被他知道了反倒要怪自己见外,便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蒋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喜出望外,他也是多年没有见到于雷了,于雷小的时候是很讨人喜欢的。于是他很快作出了安排——先飞来成都,他亲自安排在这边的饮食起居;然后安排一辆车送他们进九寨,沿途在一个山里的单位住一夜;九寨玩完了以后就经都江堰返回成都,再安排到广汉的三星堆和其它附近的地方游览。
“怎么样?老爸对你够意思么?”他爸在那边得意洋洋地问。
“知道老爸最有能耐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孝敬您。”现在让于雷说什么好话他都愿意。
“那小孩的条件听着不错,要是定下来的话就带回来看看。”他爸并没打算放弃中国父母对儿女感情世界的干涉权,哪怕对方是个男孩。
“要怎么定下来啊!好了好了好了,你叫人给我们定票吧,二十九号晚上走,八号回。”于雷对陈可的课表烂熟于心,知道他周五的晚上没有课。
“怎么放那么多天?可不准逃课啊!”他爸很奇怪。
京大的制度一向是这样。一般单位都在黄金周前面的一个周末安排工作,但京大却干脆把这个周末也放了,因此就变成了九天连休。若是周四周五没有课,甚至都可以歇上十天半个月。
搁下电话,于雷高兴地跳在空中,舞了舞拳头。除了能和陈可出去旅行之外,这件事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让他如此雀跃:以往,于雷的吃喝用度都有别人来替他安排、替他操心,但这次,他是在为另一个人忙活,是在为一个他心爱的人忙活——这一路上陈可都要由他来照顾的想法让他觉得无比兴奋。
他冲上楼去,敲开了陈可的房门,把陈可拉出来,躲到一个角落里将行程的安排告诉了他。
“真的?我觉得那个地方肯定特别‘晚上’,而且三星堆我早就想去了。”陈可高兴地说。
他很开心!于雷看到自己的努力化做了陈可脸上的笑容,心里甜甜的。
“咱们下个礼拜五就走,没问题吧?”
“没有啊,我要收拾些什么东西呢?”
“就把一般的洗漱用品带上,然后带些换洗衣服就行了。”
“好。”陈可开心地说,声音短促而上扬,就象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一样。
25、陈可
陈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天于雷让他自习的时候叫上自己,因为他说自己在外面总是混得收不住心。这让陈可觉得有点小小的失落——当然他本人绝对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只是感到小小的“难过”,因为陈可很难把各种感情清楚地区分开来。
自习、看书,这对于于雷而言只是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可对陈可来说,那几乎就是生活的主要内容。他极为有限的消遣方式也无非就是打打球、弹弹琴、散散步、逛逛街而已。
于雷的生活是那样丰富,陈可羡慕他,同时,他也因此而不住地担心,于雷会有一天厌倦自己无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