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的规定是,每个院系唱两首曲子,一支从指定曲目中挑选,一支自定。光华今年的自选曲目是《我爱你,中国》,女高音的部分由一个留院工作保研的文艺特长生担纲,其他声部只要和个音就行了;在指定曲目方面,光华选的是京大校歌《燕园情》——说实话,这首歌让陈可有了久违的惊艳之感,她无论在词在曲,都好得让人忍不住拍案。
到了一二·九的当天,男孩子都穿着衬衫西裤,女孩子都穿着素色连衣裙,在百讲里冻得到处乱抖。
光华的位次很好,是上半场的第七个。法学院正在他们之前,唱的是《保卫黄河》和《乘着歌声的翅膀》。于雷站在第一排第一个,气宇轩昂地朗诵了《保卫黄河》多声部齐唱开始之前的一段词:“但是!中华民族的儿女啊,谁愿意像猪羊一般任人宰割!我们抱定必死的决心,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倒真有那么点视死如归的架势。
陈可觉得这个时候的于雷也有着另一种可爱。当“全中国”三个字从他胸腔中发出共鸣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其中最真挚的感情,那是和他的任何一段主持词不一样的。
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和责任感,是京大百年多少风流人物悲喜剧的起点和最终归宿。无论是成就了功名的,还是被官方贬的一文不值的,他们在这份感情上是真挚的。这是一条可以在任何时候把彼此不屑的京大人联结起来的红线。
红楼飞雪,一时英杰,先哲曾书写,爱国进步民主科学。
忆昔长别,阳关千叠,狂歌曾竞夜,收拾山河待百年约。
我们来自江南塞北,情系着城镇乡野;
我们走向海角天涯,指点着三山五岳。
我们今天东风桃李,用青春完成作业;
我们明天巨木成林,让中华震惊世界。
燕园情,千千结,问少年心事,
眼底未名水,胸中黄河月。
《燕园情》的旋律一再回荡,不知道是不是也让在座者胸中的黄河月泛起了涟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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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为了给新生合唱队伴奏,陈可正好又找了个机会重新把琴弹了起来。
院里门房管钥匙的老阿姨已经和他熟了,告诉他下次不用再开条,直接来找她拿钥匙就行了:“只要没活动,你啥时候要弹都行。”旁边一个负责卫生的老姐们也插嘴道:“你弹的好啊,咱们姐几个还经常跑门后头去欣赏欣赏呢!”
来欣赏的不仅仅是老姐姐们,还有常客怪先生。
先生对陈可前一段时间没来弹琴表示了关心,陈可告诉他自己是踢球去了,还拿了冠军。先生显得很高兴,摸了摸他的头。
来对陈可表示关心的不仅仅是怪先生,还有稀客张韩。
张韩一再地称赞陈可在新生杯上的表现,历数了他们院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好些个名字连陈可都不知道。她还说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练琴,不是怕自己打扰了别人就是怕别人打扰了自己。
“哦。”陈可回了一声,摇了摇头表示理解。
张韩有些尴尬,她的预期不是这个样子的,过了好一会,才又鼓起勇气说道:“下次我能不能也上你们这儿练琴?”
陈可迟疑了一下(这让张韩非常伤心),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就其结果还是让张韩重新高兴了起来)。
这是什么主意!陈可心里暗暗地感觉张韩有些荒唐。你跑到这儿来跟我一块练,难道要和我奏同样的曲子么?否则那干扰还不大了去了!
他哪里知道,就算要张韩傻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干,她也是乐意的。
好在张韩来得不多,半个月里头也就过来了两趟,别别扭扭地练了几支曲子,又跟陈可和了两首,就停了下来,见缝插针地说一些有的没的,搞得陈可坐立难安。他实在是不善于在和人相处时装出相谈甚欢的假象,估计是人都能听出他口气里冰冷的意味。
但是,张韩的热情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浇灭的。
你可以拒绝我给你添麻烦,但这麻烦已经添了,你总不能拒绝我感谢你吧?
那天晚上,陈可接到了张韩的电话,说人家送了她两张音乐会的票,下周五,在人民大会堂,问陈可有没有空一块去。
“谢谢你让我用你们院的活动室。”张韩如是说。
陈可答应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张韩喜出望外,又紧接着展开了下一步战术:“音乐会到九点,我高中的一个师姐正好在十点有个派对,可以陪我一块去吗?”
好一个“可以陪我一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