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这世间的喧嚣浮尘,都不见。
只剩下了地上厚厚的一层,任人踩踏。
在前面走着一排四个男生,其中的一个戴着条红色的围巾,在路灯下闪着橘黄色的光芒。他在里面认出了那个人,心里平静了下来。
33、于雷
元旦晚会过后,紧接着就是全校“一二·九”合唱比赛。
年级主任钦点了于雷担任朗诵的任务,他愉快地接受了。于雷从小学到高中,不知道得过多少演讲比赛的第一名,这种任务自然是小菜一碟。他对语言技巧掌握得很好,语调自然、平实又不乏激情,在各种题材、各种体裁上都有上佳的表现力。
只是合唱队的基础差了一些,好些个人连简谱都不识。于雷分明听见有人问:“这‘一、二、三’的,到时候要唱出来么?”于雷当场晕到。
更别提五音不全的事了。指导老师在分声部的时候,要大家做一遍发声练习,结果硬是有人把“13531”唱成了“#1363#1”,而且一百四十多号人带他一个还硬是带不过来!而且这位同志的积极性还特高,每次都扯着嗓子非唱到破音为止,搞得老师左右为难——又不能让他上,又不能把人家撤下来——这不是打击同学对音乐的一片热忱么?
最后还是年级主任想了个辙,谎称说上台以后他肯定是站在最高的一排,如果他声太大就会把下面的同学盖住了,所以必须得小声一些。
这番话倒果真把五音不全男的嗓门压下去了。于雷在排练的时候听见他教训旁边的哥们:“小声点!别把前头的声音盖过去了!”
彻底昏倒。
比赛的时候,陈可他们正好排在法院之后上场。于雷跟着大部队退到后台,回头一瞥,瞅见了琴椅上的英俊少年。他快跑几步,回到自己的座位,第一次从观众席上欣赏了陈可的演奏。虽然他只占据着舞台的一小角,却吸引了台下绝大多数的目光,于雷听见有人赞美陈可的气质,心里甜滋滋的,就象是在夸自己一样。
最后法学院只混了个上半场的三等奖,而光华则拿了第二,在台下响起了一片欢呼。于雷想到这里面也有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便不住地也为他们开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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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雷和陈可的第一个学期,已是近黄昏了。
这一周的课上,中国哲学史的教授总结了先秦哲学的内容,并宣布下节课要划重点,要求大家都识相一点,一个学期至少也得来这么一次。
专业课也差不多。刑法总论正在串讲本学期的内容;宪法教授已经开始不说人话,扯些乱七八糟的段子逗笑;连法学原理的马列主义老头都在暗示中共某次全会的精神将会出现在期末考试当中。
网球课则是发了一份资料给大家,上面是理论考试的答案。
校园里四处弥漫着考试的气氛。校外为数不多的几个通宵营业的餐厅已经开始人满为患了——因为京大没有通宵教室,所以大家要么挑着应急灯奋战,要么抱着书啊本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实在不明白校领导为啥就舍不得这点电钱。
至于校内的自习室又分成几档。
最好的是图书馆南楼二三层的大自习室,空调暖气俱全,查找资料又方便,而且窗户外头绿树成荫,环境十分了得。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或许是这个地方太惬意了,常有人蒙头大睡得忘乎所以,“呼”啊“呼”啊的一声比一声响,起来了还不自知,只道是自己太帅呆了,要不别人咋老往这儿看呢?
其次是理教和一教,桌椅比较新,但平时教室里课排得比较满——尤其是理教,在晚九点下课之前几乎是找不着空教室的——只能在下课之后蹭个一小时,背背单词啥的。
再次就是三教、四教、小四教。那环境,那设备,怎一个臭字了得!按照陈可的说法,这些破楼现在唯一的功能就是让大家对学校的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想象,等工人同志们开动机器把它们抡倒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写一篇文章好好地赞美一番,题目就叫《论老旧危房的倒掉》。
排名垫底的当然就属宿舍了。你要是能在电脑跟前心如止水专心课业,那我只能说一句:服你了!
至于有些同志喜欢跑未名湖边上看书,有故弄风月之嫌,姑且就不当正常人论了吧。
图书馆六点半开门,于雷便把会发出巨响的闹钟搁枕头边上,每天提前半个小时把自己折腾起来,一溜烟跑去图书馆,占上两个座,然后把具体位置呼给陈可(他把自己的小呼机送陈可了),这才安安心心地去吃早饭。
“早起就是舒服。”于雷如此对陈可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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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准备考试,于雷一边暗暗筹划着自己和陈可的圣诞夜。
他早就看好了一条大红色围巾作为圣诞礼物,可以配陈可的那件白色外套。晚餐么,他计划着在崇文门的maxim’s订个reservation,那儿是全城最好的法式餐馆,头盘就要它的招牌鹅肝;烛光摇曳,红酒飘香,足以营造最浪漫的就餐气氛。吃完饭就在城里随便走走,说不定还可以借着酒劲牵个小手啥的。子夜时分就到ume看电影,于雷已经查得清楚,那天晚上有一出相当叫好的爱情片首映。嘿嘿,等午夜两三点钟,两个人从未名湖边上绕过去的时候,他就把围巾从书包里拿出来,替小可围上……然后他从厚厚的围巾里探出头来,无言地看着自己,他们的唇挨得越来越近……
啊!耶酥!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拯救我这只迷路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