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手机的手,在零下的气温中,渐渐变得麻木,就如同他的灵魂一样。
他转过身,不用再往前走了。
是的,就如同他多少次所预期的那样,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不是曾经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么?
现在,他知道了。
多么难受啊,多么难受,竟然是这样这样的难受啊!
白雪,那样的刺眼,他勉强睁着自己的眼睛,看见的,只是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在路上,在冰上,在彼此的身上,依偎,打闹,玩笑……
完了,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我该去哪里?该去哪里才能逃开折磨着我的一切?
哪里没有他?
哪里都有他。就连湖畔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味道,他的足迹,他的身影。
陈可试着移动自己,尽管这是如此艰难,但他要离开,要离开,要去一个没有故事,没有回忆,没有于雷的地方。
他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
他走进了那座熟悉的白色建筑,地砖上已经被在雪天中来往的师生踩出了一个个脚印,一片泥泞。
他看见管理员冲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他接过钥匙,往走廊深处走去。
就像是得了失语症,他如往常般听见了人声嘈杂,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如果这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也无妨,因为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了。
他打开门,在房间的另一端,黑色,白色,那是他的领域,他的王国。
他走向它,寻求最后的保护。
他在它前面坐下,缓缓地掀开琴盖。美丽的黑白键,映入了眼帘。
从这里弹下去,就是do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沾湿了琴盘。
他狠狠地砸了下去,钢琴发出一片混沌的轰鸣。
上次做这样的事,是在外婆的葬礼之后。
就和上次一样的,他的痛苦,另一个当事人,永远都不会了解了。
他放声大哭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捂着酸楚难当的胸口。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察觉到身旁递过来的毛巾。
他接过来,暖暖的,他使劲把脸埋在里面。空气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他抬起头,对方的脸正是他所预期的。
先生在他身边坐下,只是看着他的侧脸,什么也没说。他在等他先开口。
“我没事。”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几个字吐了出来。
“你不会有事的。”他把手放在陈可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了两下。
“做人呢,总是要碰上一两回的,让你痛哭流涕,死去活来。”先生就像是在和自己说话,“我以前啊,也这么着过一回,是我儿子。要是他长到这会儿,也有你这么大了吧。嗯,差不多。我儿子也跟你似的,长的很帅,很白净,也弹钢琴,我要他弹的。他弹得多好啊,还是那么小的孩子!要他长到你的岁数,没准还比你弹得好呢!可惜啊。”
陈可转过头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