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承认了吧,我喜欢他。
不知道是从他告诉我他喜欢欧阳的那个时候开始的,还是从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开始的,还是从更早,反正现在我知道了,我真喜欢他。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前便只记得和他坐在台阶上,混闹些“日”诗,却没想过,今日还有机会体验一下后头两句。李商隐这老家伙,落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给宝哥哥发痴也就算了,还写了这么几句酸诗,如今给我添堵。
若非当时惘然,也断不会只能追忆。
如今,虽仍然惘然,却连可成追忆的,也没有了。
于我,他便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也待我最好的人了。若说我现在只剩下了一点点盼头,那就是看到他快乐。
唉,我这是错过了什么呀。
于雷把落在日记上的一颗泪拭去,又一颗掉了下来。
东方欲白未白,满城只剩下了他的啜泣声。
他是世上至高兴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深爱的人也爱他。
可他也是世上至悲痛的人。
因为他才明白,原来那个一直逃避的,自私的,懦弱的,伤害别人的人,竟是他自己。
他难道不了解陈可的性格?他难道不清楚陈可的与众不同?他难道不知道陈可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任?他难道不明白陈可当时的处境艰难,进退维谷?
就算无法一目了然,只要他肯再多想一步,这一切都不难明白。
可是,他为了解脱自己的怯懦,为了不再让自己受到打击,为了报复他可笑的“受伤的尊严”,先是把所有的问题抛给了陈可,然后又抛弃了他,甚至没有停下一秒钟想想对方受到的煎熬。
他想到自己对陈可的恨,想到对他的恶言相向,想到对他设想的种种报复,想到自己背叛了对爱的忠诚,想到自己背负着罪过却一直享受着快乐,想到陈可为了自己的罪过而一直承受着惩罚……
于雷摸起桌台里的刀片,往手掌上狠狠地划了下去。疼……他咬紧了嘴唇,连陈可都没有觉得疼了,他怎么可以?
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落在手上,和血水混在一起,淌到衣衫上,流到地上。
天已经大亮了,他僵直地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他的左手,手心朝上地放在身旁,在伤口,血液早已经凝固。可泪水,依然随着思绪一触即发,沿着眼角滑向身后。
他的枕套尽已湿透,他的嘴里苦涩难当,于雷合上了眼睛。
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当时已惘然……
69、于雷和陈可的爱情
女大夫把纱布一层层地给他裹上,不时戏谑地调侃他两句。
刚才清洁伤口的时候,于雷把她的祖宗八代都在心里骂了一遍。那叫一个疼啊!他紧咬着牙关,差点把臼齿嘣了两颗。
那一刀划下去的时候痛快,治起来却极其痛苦。就像感情,要制造伤口只要一刹,可治愈却需数月,甚至几年。
在床上瘫着的那半天,于雷脑袋里反反复复地滚着各种想法。
起先,他觉着这辈子再没有可能去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