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燃起柴堆,架上铁锅,煮了一锅食物。
丹吉措很自觉地负责起一大家子人的饮食,虽然烹调的手艺实在是惨不忍睹,跟自己男人差得很远。好歹也算是个壮劳力,不能再做甩手吃闲饭的公子爷。
不过小仙鹤做饭很善于推陈出新,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主意,总之就是与别人做出的东西不一样。这一回是神经兮兮地把苹果干一齐扔进汤锅里煮了,用面粉搓了面疙瘩下到汤里,做了一锅苹果面疙瘩汤!
一家子女眷尝了汤:“咦,不错,酸酸甜甜的,好喝呦!”
丹吉措又很体贴地给大总管盛了一大碗疙瘩汤,端到跟前。男人饿急了,呼噜呼噜倒进去半碗,品了品味道,问:“这汤里放啥了?啥玩意儿这么牙碜!”
“唔?牙碜?哪有么......就是放了一点点苹果干么!”
“苹果干儿?!”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丹吉措暗自朝大总管耸了耸鼻子:哼,你不就是嫌弃本公子不会做饭么!本公子平日里就只与家母学过茶道,本来就没下过厨,没做过饭么!
大总管从碗口里露出一双眼,哼道:“乱七八糟东西倒是放了不少,你这汤里放盐巴了么?”
“盐巴?呃......我给忘记了么......”
遭到奚落的小仙鹤很郁闷地垂下头。
大总管抖了抖肩膀,像是极力憋住笑意,在家人面前,不好与小俊人儿表现得太过亲密。偶尔调戏一把,瞧着丹吉措那个脸红耳赤的模样,觉得很是过瘾。
男人从大瓦罐里倒出腌制好的牦牛干巴,铁锅烧热了,干巴放在锅底稍稍煎一下,分给大家吃。左胳膊还吊在胸前,就只用一只手慢悠悠地颠煎锅,却做得很是熟练和稳当。
这些腌货都是他平日闲起无事,做好了贮存起来,猫冬时节打不到野味时再拿出来吃。上好的牦牛肉,用炒香的盐巴、花椒粒和五香粉揉透,再密封到腌缸里;过上个把月,将这些腌好的肉干取出来,在灶房的窗口挂成一排晾晒,挤压掉水分再晒,直到晒成香喷喷硬邦邦的牛干巴。
用油煎脆的牛干巴香气四溢,把丹吉措勾得口水直流。搁在嘴里慢慢嚼着,柔韧又有嚼头,余香满口,回味不尽。
那滋味,那感觉,分明就像是品味眼前这个男人,风吹日晒磨砺出的一身褐栗色的沧桑。亲口尝过之后才知道,个中都是被岁月淬砺过的韧劲儿,十分地耐磨耐嚼......
老阿依斜斜地靠在被子垛上,慢悠悠地嚼着牛干巴,随口说道:“不错,这罐子干巴做得还不错的嗦。旺吉啊,咱家小仙鹤稀罕吃辣的,下次再多放些辣油和干辣椒,那样才够味儿!”
“嗯。”
阿巴旺吉又用铁钎子架起一块干巴,伸进火苗里燎成焦红色,撒上些花椒粒,搁在小臼里一齐捣碎,用麻油拌了,递给小仙鹤:“尝尝这样好不好吃。”
干巴捣碎成了肉松,酥酥脆脆又带着烤焦的香气,入口即化,真是美味。
丹吉措吃得满嘴流油,顿时觉得,自己做饭的确做的很不咋样,没有一样拿得出手。那些个精奇古怪的苹果干儿甜茶水啥的,又不能当饭吃,填不饱肚子,纯属是花前月下咏个春发个骚时配合的小情调。
就凭着大总管做饭的利索手艺,跟这男人一处过日子,安稳,实在,挺划算的!
小仙鹤心里暖洋洋的,在没人处悄声对大总管说:“累么?以后你教给我这些腌肉是怎么做的,我一定学着做,不会让你太劳累了,忙一整天还要给一家人做饭......”
大总管的眉梢动了动,眼里闪过亮光:“喜欢吃老子做的东西?”
丹吉措用力地点头。
男人眯细的眼渐渐泛出笑意,唇畔的波纹一层一层撑开:“不累。以后,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你没吃过的这泸沽湖畔的野味,还多的是!”
丹吉措抿嘴乐了,脸蛋上忽然泛起两朵杜鹃红,伸出舌尖,舔了舔沾满肉香的上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