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摇摇头。
“没了。”
“没了?”
“杨侍读这病,九成就是因为这个。”
长史神情沉重,声音有些哑。
老大夫扣紧药箱,忆起和玄孙年纪相仿的杨土,不禁长叹一声。
“生死无常啊。”
长史没有接话,想起在北疆时的日子,想起死在鞑子刀下的兄弟,忙深吸气,用力捏一下大腿,道:“老人家,请随我来。”
天地不仁,谁又能真正脱出天道轮回。
人死不能复生,还活着的,终归要继续活下去。
一整夜,顾卿衣不解带,守在客厢。
黎明时分,杨瓒的热度终于消去,人也清醒过来。
“我……”
“别动。”
顾卿斜靠在榻边,手背擦过杨瓒的额头,半晌,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
“可是口渴?”
发了一夜热,杨瓒浑身无力,嗓子干涩,像是有砂纸磨过,一阵阵的撕疼。听到顾卿的话,下意识点了点头。
“稍待。”
顾卿离开榻边,杨瓒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沉沉的闭上双眼。
衣摆摩擦声,温水倾入茶盏的汩汩声,其后是一阵熟悉的沉香,包裹着他的嗅觉,似要沁入骨髓。
杨瓒睁开眼,顺着背后的力道缓缓坐起,瓷盏沾唇,本该无味的温水,流入唇齿,竟带着丝丝甘甜。
“多谢。”
短短两个字,杨瓒说得无比费力。
扶杨瓒躺下,顾卿正要起身,衣摆却被轻轻拉住。
“我……书童?”
“放心。”
俯下身,黑色双眸映出苍白的面容,低沉的声音似琴弓抚过长弦。
“人找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松开手指,杨瓒重又闭上双眼。
静静看了他一会,顾卿直起身,手指轻擦过杨瓒的眼角,转身绕过屏风,离开内厢。
与此同时,两行清泪滑落瓷枕,在青花间缓缓流淌,牵成细细的水线,最终浸入锦被,留下两痕淡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