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竹的见面是我最欢乐的时光,我俩还延续着上学时互相调侃动手动脚的一贯作风,轻松愉悦。
但是送走了她,我的欢笑指数就会为负。又要重新跌回压力无极限的万丈深渊。
我这么玩命。周末去舅舅家的时候,他还是绷不住跟我说:“我对你很失望。你依然说不出日常用的单词,分析作业也经常是漏洞百出。就连期货的基本术语你都会拼错写错。”
我低着头,舅妈在旁边想插嘴又插不上。
“再这样的话,不用等半年,再过半个月你就回北京去。没有天赋的年轻人不值得花心血栽培。”说完拂袖而去。
舅妈怒了,追着我舅喊:“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孩子说话,她一个人够苦了……”
舅舅回转过身,眼神锐利:“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咱家保姆多做一份送过去的。既然工作学习没有起色,不如在生活上下些功夫吧。以后没我允许,不许给她送饭。”
就这样,我连饭都没得吃了。
每周末给家里打电话,总是我妈接。除了老三样的问候,你生活的习惯么?身体好不好啊?一切都顺利么?就没有别的话说。我当然是依次回答:“很习惯,身体倍棒,顺利得很”报喜不报忧。
每次要我爸接电话,她就会说:“越洋电话贵,你爸接了又没完没了,我转告也一样。”挂了电话,我都会憋着强大的哭意,泪洒公共电话亭当场。
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实际上,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去,回北京,回到父母身旁。尤其是自从保姆不来包办饭菜,我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这种迫切想回家的心情更加的强烈。
不得不说我居住的地方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华人多。我特别爱去一个叫金统百货的地方买储备粮。何谓储备粮?就是面包、培根、方便食品买到塞不下购物袋,一个星期的伙食就有了,不用操心半夜一两点肚子饿了,打开冰箱空空荡荡。
去金统会路过街心公园,时常会看见隔壁住的那个tái • wān女孩弹奏唱歌。虽然我基本没时间驻足观赏,但总也能看见稀稀疏疏几个人会给她捧场。她也不卑不亢地继续,仿佛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样一来,我的三点一线生活变成了四点一线,加了金统。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行色匆匆间听tái • wān小姑娘唱的美式民谣。
待大竹再见到我,她的嘴里已经蹦不出调侃的话,开始忧心忡忡。
“彤啊,你这是在全世界经济最发达的美国,不是在难民集中营。你这样,布什总统会难过的。(那时还是布什猴子执政)
我在大竹带来的青椒炒肉丝,宫保鸡丁和醋溜土豆丝的大盘子间蚕食鲸吞。风卷残云后,我拍着肚皮打着饱嗝说:“这是我来美国后第一次吃饱肚子。太舒服了。”
其恶劣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我开始扶着肚子让大竹陪我溜食儿。
这天赶巧儿是个美国的一个什么节日,街心公园行人量不减。我特意给大竹带路,说我隔壁一个tái • wān女孩在这唱歌。大竹也很有兴趣,一再追问我俩有没有交上朋友。
我说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时间交朋友。大竹对我这段时期的变化已经从不可置信到逐渐接受,到麻木不仁。她最大的感触是,一个明明比谁都胸无大志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励志。她把这归结于失恋的打击,并且发誓永远不会涉足女人的情感,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奇怪的是,今天tái • wān女孩不在。她的位子被一个大胡子男人给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