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于目前的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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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漫长的准备期比起来,真正考试的这两天短暂得转瞬即逝。
从最后一门考试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林闻笛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兴奋或是解脱,反倒被姗姗来迟的怅然围绕,真切地意识到一切真的结束了。
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蓝天碧云下的学校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大步走向正在门口等她的家人。
一走过去,林国敦拍了拍她的脑袋,欣慰道:“辛苦了,我的女儿。”
这才刚说一句话,林闻弦便立马打断道:“爸爸爸,有什么咱在路上说成么?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快点出发吧,去晚了得排队了!”
要说家里还有谁比林闻笛更期望高考结束,肯定非她莫属了。不过她不是期盼着自家姐姐能够早日脱离苦海,而是为了今天晚上的这顿饭。
至于吃饭地点,当然也是由她这个非专业美食爱好者打听来的。
和上次的小洋楼比起来,这次的餐馆接地气得多,就在一个老小区里面,听说做鱼的味道一绝,吸引八方食客,唯一不好的一点是这里不接受电话预订,只能当场订座,所以去得越早越好。
遗憾的是,尽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可到的时候,外面还是已经开始大排长龙了。
从中午饿到现在的人实在扛不住了,拿了号码牌后,让林国敦和吕琼坐在店外等着,自个儿则拖着林闻笛去旁边的小吃摊,准备买点小吃垫肚子。
由于是老小区,本来平日里的人流量就大,更何况今天还是周五,周围各种说话声不绝于耳,混杂着各家的饭菜香。
新生的夏日气息在这个傍晚崭露头角,但林闻笛没能被这种气氛感染。
在等待小吃出炉的空档里,她一直盯着小吃摊上的某个点发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回味高考,直到听见身边人义愤填膺的声音,注意力才稍微集中了一点。
“那男人是个什么窝囊废啊,居然打女人,太不要脸了吧!”
一听这话,林闻笛彻底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单元楼下围了不少人,一个膀大腰圆的平头男人光着膀子,嘴里一边骂着什么,一边对地上的女人一阵拳打脚踢。
“怎么都没人上去劝劝,咱能不能报警啊,姐?”
林闻弦越看越气,小吃摊的老板怕她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便和她们说了说情况。
“小姑娘,报警也没用,这样的事每周都会发生好几次,大家都习惯了。再说了,劝也没用,那女的就算被打死也不愿意离开那男的,你说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林闻弦一听,心头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悲哀,干脆转回脑袋,免得心情更糟。
林闻笛也没想过多管闲事,毕竟女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旁人再怎么帮都无济于事,于是同样打算移开眼,谁知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她护在女人的面前,可男人不但没有因此停下,反倒骂得更狠了,甚至连同她一起打,几个巴掌下去,皮肤细嫩的脸上迅速浮出红印。
于是女人终于知道反抗了,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拖住男人的双腿,让她别管了,赶快走。
提前收回视线的人没有看见这一幕,接过做好的小吃,付了钱,说道:“走吧,姐。”
没人说话。
她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在旁边的人居然不见了,又往四周扫了扫,冲那道不知正往哪儿跑的背影喊道:“姐,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你别跟过来,我马上就回去!”
林闻笛来不及和她解释什么,扔下这句话便跑得不见了踪影,可还是不小心把人给跟丢了。
没办法,她只能耐心地每个地方挨个找,还好没有耗费太长时间,最后在单元与单元之间留出的狭窄巷道里找到了对方。
里面的人正蜷缩着身子,头埋在臂弯间,被愈发靠近的脚步声惊动后,警惕地抬起头来,披散着的头发顺势垂下,露出红肿的脸颊,看上去狼狈不堪。
大概是没想到林闻笛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又被熟悉的嘲讽掩盖,同时掩盖住的还有脆弱。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而后转身朝巷道的另一头走去。
“侯亭。”
林闻笛犹豫着,还是出声叫住了她。
她知道,侯亭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她的安慰或者关心,而是她离开,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面前,可要她就这样放手不管,她又做不到。
反正不管今天侯亭是什么态度,都当做是她之前无视她的报应吧。
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后,林闻笛继续说道:“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我帮你处理伤口?”
侯亭的脚步随着话音的落下而稍作停顿,但没有要领情的意思,破皮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把你的好心留着去同情梁境生吧。”
一听这话,林闻笛无奈又无力,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喜欢把梁境生扯进来,而眼下这情况又不适合问,只好另外想办法。
可在这之前,侯亭又开口说话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恨意。
“不过同情归同情,你可千万别妄想拯救他。他是要下地狱的人,你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