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叶老爷身边的人,后来跟了郎君,郎君上任前,托他看着这两家人,并留心纸作坊的事情。
所以他多次提出要查看账目,只可惜都被唐石挡了回来,他是郎君的大伯,身后还有郎君的爷爷,他也无法强硬的取来账本查看。
这账目上纸价虽然昂贵,量也多了一些,但也到不了三成就能得上百两的地步,那么,定是收取了旁的。
这才是最糟糕的,若只是纸坊断开便可,但其他的……
“回夫人,这账上写的纸价堪比上好的竹纸,老奴听县城里的人说,这纸坊是以郎君的名义在卖纸的,所以,来买的人极多。”
“就算如此,只占三成的话,也只有近百两,难不成唐老爷是用了以前的积蓄,可这也说不通,供三人读书,可不会有这么多积蓄。”
唐石越听,脸色越不好,却还说道:“这是因为今年森森中了秀才,所以我才拿出以前的积蓄来修整屋子的。”
“你先别说这个,用林子的名头来高价卖纸,是谁想出来的?”唐大海问道。
听到这话,钱伯看了唐大海一眼,他不信这件事唐老太爷不知情,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思及自己带着的书信,钱伯有了决断。
“爹,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林子中了状元后,这纸的名头就传扬出去了,买的人越来越多。”
唐竹辩解道,这纸作坊可是家里的命根子,唐林更是一个极好的招牌,不能丢了。
“唐老太爷,我们郎君如今已是官身,这纸坊的事情沾不得,所以今日他将这三成托我,交给其三堂弟和四堂弟各一成,另一成交给其亲弟。此事,县城的人都会知道。”
钱伯将三份契书拿了出来,交给唐森、唐宝和唐桦。
唐大海神情错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孙子会这样决绝,将纸坊诸事全部舍下。
李月娘还想说什么,但思及这是儿子的决定,而且儿媳之前在朝廷船队后面的商船那儿掺和了一股,赚了不少钱。这纸作坊的银子,她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当然,自家那两成是绝对不给的。
“你一个老奴,岂能做主?”
唐石现在有些慌了,他对外可是夸下了海口,而且旁人知他有个知县侄子,素日也极为尊敬他,若是这事一旦传出去……
“这是郎君的书信,而且郎君也让老奴问诸位一句:这《宁朝国律》还记得几成?”
“在他走时,他便同老奴说了,若是诸位犯法,那么他是不会托关系救你们的,毕竟,那时他怕是会因你们,自身都难保。”
“郎君为官战战兢兢,不为诸位招惹祸事,也护得诸位不为他人所欺,安心度日,所求不过是请诸位不要拖累他罢了!这不义之财,绝不能取。”
这些话,钱伯藏在心中许久,他们的郎君行事光明磊落、心存仁念,若是一步步走下去,定会在这青史上留下姓名,绝不能让这些人拖累他。
唐大海手臂微微颤抖,这是二孙子的态度,也是最后的告知,若是不听,恐怕二孙子真的会放弃唐家。
可为官后,庇护家人、扶持家人,不是极为正常的吗?二孙子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只是,现在的他,不得不表态,于是呵斥道:“唐石,这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唐石沉默不语。
“爹,你快说啊,你是不是真的收人家钱了?”唐森急问道。
这几个月里,他也心有疑惑,可惜每次一提这个问题,就会被娘、哥哥、嫂子打断,无奈,他就写信给了二哥。
“这事想要知道也简单,郎君在县城有不少好友,还有常先生在,总能打听出来的。”钱伯说完,便想要离开了,这事不能简单放过。
“不是,不是冲着林子的名头来的,是森森,森森考中秀才后,有人来送银子,我收了一部分!就几百两,那些地我退回去了。”
唐森不敢置信,他真的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做,当初二哥中秀才时,可是将其中的利害说的明明白白。
其余人也不敢置信,李月娘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要是以唐林的名义收的,她早开始骂了,结果竟然是人家儿子。
“老大,你这是怎么想的,你这是要毁了森森的前程啊!”
“只是一小部分,当初老三他们不也收了一部分吗?没什么大碍的。”
“森森,你和你哥哥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你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日后不用担心,我总要为你哥哥和侄子考虑。”
事到如今,唐石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就是收了银子,除非唐森不要这个爹,不然他就得认!
钱伯看着唐森,这是郎君重视的弟弟,年纪轻轻中了秀才,若是真被这样困住了,也太让人唏嘘了,得立马写信给郎君。
“还回去。”唐森轻声说道。
看着父亲还有大哥,父亲说话时,大哥并没有吃惊,说明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也是因此,唐森更加心寒。
在自己中了秀才后,大哥待自己的态度就更差了,虽然以前也没多好。
“这钱都花了,怎么可能还?”
“还回去,若是不还,那我便拼着这功名不要,大义灭亲了。”唐森声音变大。
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不能这么不了了之,不然,自己就会被他们困住,沦为他们牟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