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已经是六点半,江箫买完水后,递给沈轻一瓶,也顾不上闲聊,拉着人临路边打了个出租,路上又遇着堵车,江箫接了通幺鸡的电话,被人控诉自己独守了一夜的闺房,要人立马死回来陪他借酒消愁。
沈轻见人这架势,一猜就知道某人昨晚表白又失败。
昨天晚会结束后,幺鸡用着现成直播赚来的钱,带着刘可欣出去吃饭,表白前没敢买玫瑰,先买了一捧满天星暗示对方“我今晚要表白,你记得同意一下”,刘可欣在他正式开口之前就摇了摇头。
之前幺鸡跟贾臣打架,断了根手指还非要掀桌继续打,怎么劝都不听,刘可欣当时是真想宰了他。
刘可欣也比幺鸡大两岁,发小之间,彼此知根知底,幺鸡他爸妈在俩人上学前把儿子交到她手上,让她帮忙看着点,别让这个咋咋呼呼的未成年去外头惹事。刘可欣跟人说,他可以不懂事,但起码得有责任感,这么大个人了,打个架还嚷嚷着要豁去命,不管为了谁,她多少都对他有点失望。
“她说她不会再找别人,但也没打算跟我现在就谈,什么时候我长大了,她再考虑这件事。”幺鸡战败归来,带的可欣的原话。
“你就是该的!”江箫恨铁不成钢:“她喜欢你!你喜欢她!明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反应!你上去亲她一下就能搞定的事!多少年了还畏畏缩缩的不敢出手!你就是自找的!”
“可滚你的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幺鸡愤声道:“我可是讲原则的,才没你这么粗暴!”
“操?我粗暴?”江箫皱眉,转头去问沈轻:“我粗暴吗?”
沈轻没说话,朝人扯了下自己的衣领,给人展示了一下自己侧颈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
江箫:“……”
“看吧看吧!”幺鸡吵吵着:“老五没说话!人家也默认了!”
“我粗暴我也把人泡到手了,”江箫揽着身边人的腰大力捏了几下,挂电话前不忘偏脸对手机那头的单身狗唾弃道:“没用的东西!自己想办法!”
幺鸡一阵鬼哭狼嚎。
十分钟的车程,碰上堵车多待了五六分钟,沈轻赶到学校后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好在门口就是一个停车场,沈轻和江箫一下车进来就掏手机扫共享单车的码。
这次江箫进校门,还是西北门那个值班大爷,见昨晚腿瘸的人被江箫背出去,今早连石膏都没打就健步如飞狂奔进校,他还没来得及细审一句他俩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就见那俩人扫腿上车,一路向南冲去。
“诶!穿黑衣服的那个!”大爷觉得这俩人不对劲儿,疾步追在江箫后面喊:“留下你的姓名!”
“什么?!”江箫殿后,闻声回了下头。
“我说!”值班大爷喘吁吁的朝他喊:“留下你的姓名!”
“我乃常山赵子龙!”江箫仰头气势十足的喊了声。
过路行人闻声一愣,齐刷刷偏头去看骑着单车意气豪兴的“赵子龙”。
值班大爷在后头气的头顶直冒烟儿。
沈轻直接喷笑出声。
“下次你见他,”俩人在操场旁边的停车地放车,江箫跟人串着口供:“你就说你腿瘸过,被我背着出去看病了。”
沈轻拧盖儿喝了口水,点头:“得令,赵将军。”
“去你的!”江箫没好气的笑了声,把自己的没开过盖的水跟沈轻手里喝过的换了换,说:“我喝你的。”
“你要去崇德楼?”沈轻低头,牵了下江箫的手。
“嗯,我占位置,老鸡一会儿给我带书包,”江箫回握了他一下,四下瞧了几眼,然后亲了亲沈轻的额头,说:“中午我在体育馆值班,你还是和他在宿舍待着,下午你们还要考军事理论吧,昨晚你也没复习,今儿检阅结束后抓紧时间看看知识点,题型只有选择和主观题,都挺简单的,100分的题90分及格,50分钟的时间很宽裕,二十分钟就能做完。”
沈轻“嗯”了声,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江箫肩上蹭了蹭。
“行了,”江箫扣着沈轻的脑袋,偏脸亲了他一下,说:“一会儿来人了,赶紧过去吧。”
“嗯。”沈轻环臂搂紧了他,埋头进去江箫的颈窝,闻着他的味道。
“还有五分钟就七点了。”江箫拍了下他的屁股,笑声催促着:“怎么也不知道个着急?”
“哥,”沈轻扒开他的衣领,低头啾啾亲了两下江箫的侧颈,咕哝着:“喜欢你。”
“知道,”江箫笑了声,伸手一点点抠下黏在他身上的毛狗子,说:“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但是现在,沈轻小朋友必须要去排队了,快听话。”
“哥,”被扒下来的毛狗子伸鼻子又过去闻,眨眼看看他:“你真好看。”
“嗯,你也好看,你最好看。”江箫被人腻歪到心软的不行,他摸了摸沈轻的脸,替他整理着衣领,好遮住那几块可怖的青痕,随口|交代着:“不要让别人看见你这里,知道吗?”
沈轻忽然盯住了他的嘴唇,点了点头。
“过去吧,”江箫轻推了他一下,说:“我看着你,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沈轻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继续盯他的嘴唇。
“怎么了?”江箫挑眉问。
沈轻盯着他,朝下指了指。
江箫低头清了清嗓,有点儿不自在抬手搓了下脑门。
“怎、怎么?”江箫看他一眼,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你感、觉不、不舒服吗?”
“爽。”沈轻说。
“那你这……”江箫挠挠头:“什么意思?”
“想天天都这么爽,”沈轻盯着他,问:“行吗?”
江箫脸瞬间一黑,甩手指向旁边操场门,瞪着他:“滚!”
沈轻嘴角浅浅一勾。
“滚!!”江箫恼羞成怒,大步走过来伸脚就要踹他。
见人火气冲着天,沈轻觉得他哥是真可爱,临走前不知死活的冲人笑了下,然后拔腿就往操场方向疯跑。
“沈轻!!”江箫对着那人的背影愤声喊:“你tā • mā • de!成天没个正形!”
沈轻招手朝人摆了摆,健步如飞奔进操场里。
操场南门口几个结伴过来的人,瞧见江箫跟个煞神似的在大道对过儿骂街,都挺稀奇的探头去看前头快跑没人影儿的人。
“那哥们谁啊?”一人啧了声:“被当街吼,挺惨的。”
“箫哥真是一天不开下嗓都不行呐!”一个男生感慨着。
“他喊的啥玩意儿来着?”一个男生问:“深情?谁深情?”
“唉,失恋了的人都这样,”另一个男生叹道:“自以为深情。”
“行了,”周承傲眯眼看着远处离开的人,表情沉肃的讲:“大家都是要报体育部的人,以后见箫哥和青姐的时候多的是,虽然箫哥昨天中午被青姐甩了,这两天火气是大了点儿,但那也不是咱们在背后议论他的理由。”
几个男生认同的点点头,其中一个看向周承傲的眼神带着敬佩,认真道:“老傲,咱们六楼外院同届中就数你最识大体,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我们这些人可能都要集体犯错了,真的,我们都是打心眼儿里服你,我有预感,你以后肯定会是个当大人物的人。”
“大家都一样,别抬举我。”周承傲笑了声,推搂着一帮子人进门去排队。
“我是说真的!”那男生回头说了句,然后笑着打趣道:“诶,傲哥!等你什么时候飞黄腾达的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旧相识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人也笑声捶着了他几下:“以后咱们几个结伴去周老总家做客,周总到时候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苟富贵!”周承傲也笑哈哈的喊:“勿相忘!”
“好嘞!”
“哈哈哈哈那我要先提前预定个挨着傲哥坐的位置!”
“诶诶诶!到时候咱们几个都是翻译官了吧!”一个男生笑着说:“你们说咱们重聚的时候,用哪种语言唠嗑比较嗨啊?”
“英语呗!”一个笑说:“咱英专生,不就英语最溜嘛!”
“德语!”另一个喊:“我以后要出国留学!去德国见大世面!”
“法语!”又一个说:“我爱浪漫巴黎!”
“哈哈哈我意大利语!”又一个插话笑道:“罗马古典文化才最浪漫!”
“那我说阿拉伯语!”
“我说西班牙语!”
“我说泰……”
“都闭嘴!”周承傲越听越不得劲儿,伸手不留情,几个巴掌咵咵扇上身边一群人的脑袋瓜子:“英专生怎么了!英专生不会说中国话啊还是怎么着啊!一个个的!还没学着点什么东西呢,就已经开始忘本了是吗!”
“嗐,咱这不闹着玩呢嘛,”最先开始的男生笑着打哈哈:“咱都中国人,中国人聚一块儿说话,那肯定得讲汉语嘛!”
“你小子,”周承傲哼哼着,肩膀使劲儿撞了他一下:“你说英语最溜是么?”
“不不不,”男生连忙摆摆手,立马给人来了段即兴绕口令:“白果打白布,白布包白果,白果恨白布,白布打白果,白果打白布!”
“我也会!”另一个人也凑热闹:“打南边儿来了他大大伯子家的大塔拉尾巴耳朵狗,北边儿来了他二大伯子家的二塔拉尾巴耳朵狗,他大大伯子家的大塔拉尾巴耳朵狗,咬了他二大伯子家的二塔拉尾巴耳朵狗……”
“我也会!”有一个龇牙咧嘴的活动了下嘴,预备着自己的下一个节目。
“诶嘿!”周承傲高高举了下手,揽着一群人的肩笑嘿嘿的去排队:“这样才对嘛!”
沈轻过去树荫底下放水,正撞上迎面而来左拥右抱的周大王,七八个男生勾肩搭背搂抱成一团,嘴皮子秃噜的一个比一个快,七八只手也扒着周大王的肩,争相献媚于一脸爽歪歪走在最中间的人。
一大坨绿油油。
极其诡异的画风。
周承傲也瞧见了沈轻。清冷的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左手拿着水瓶,右手刚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只是目光和他对上时,眼底闪过一刹的微光。
周承傲挂在脸上的笑容尬了一尬。
他是唯一听那俩人吵架吵得最清楚的一个,因为当时只有他住宿舍待着,他知道沈轻知道他知道,因为当时那人已经要推开了门,是他抵在门后没让那俩疯子进去闹。
沈轻能感应到门后有人。
周承傲不会让他进去。
沈轻要光着身子进去了他们615,江箫一定会挥刀宰了他。
虽然江箫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但他心里,其实更向着他箫哥。
偶像么。
心之所向。
“你们先过去吧,”周承傲对那几个男生挥了下手,随手拍了下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说:“冯山麻烦你先帮忙组织下队伍吧,我待会再过去。”
“好嘞!”
冯山他们也瞧见了沈轻,对方是他们膀子堆的老相识,是害他们没洗成衣服的罪魁祸首,还是个上过表白墙的帅哥红人儿,虽然这人一句话没说,但他们还是本着一种很奇怪的敬意,一群人临走的时候,都挺客气的冲沈轻点了点头。
沈轻摘下帽子,朝他们微微颔了下首。
“他可真好看呐……”有个人离开时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可能是没被晒黑吧。”另一个人搭了句话。
“也许吧。”
小声嘀咕的声音也够钻到前边俩人耳朵里,周承傲有些尴尬的站在沈轻面前,四下随意瞧着附近七bā • jiǔ十连有些混乱嘈嚷的队伍。
沈轻弯了下腰,把水瓶放地上。
周承傲吓得立刻往后跳了一下。
沈轻:“……”
“那个……”周承傲忍不住又瞥了眼对方颈间露出的,如同被施虐暴打的青紫色痕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周承傲步子又往后挪了挪,对人尬笑:“早上好啊。”
“嗯。”沈轻和他对视一眼,往上拉了拉衣领。
“你跟箫哥……,”周承傲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刻意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我不会乱说的。”
“知道。”
“别人也都不知道,”周承傲看着他,说:“放心吧。”
“谢了。”
“小事儿。”周承傲说。
“中午一块儿走,”沈轻说:“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