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的注意力全然放在汉子的腰上。将腰间泰半染成漆黑一片,只在肚脐位置沾了面糊,做成下肢被砍断的肉茬模样,再将整个面糊涂满鸡血。
等鸡血稍微凝固,用笔尖沾了白灰,于其上画出断骨的痕迹。
再取了细长布条,用鸡血染透捏在一处,伪装出肠肠肚肚的模样粘在“肉茬”上。
她上妆上的细致,一旁的衙役讲的细致:
“那贼子仗着自家长姐进了宫,成了后宫妃嫔,忖着刑部不敢真让他死,无论如何不招供虎符的去处。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那竟是个硬茬。姑姑一定要画的再吓人些,否则只怕对那厮不起什么作用。”
猫儿画完一笔断骨茬,奇道:“既然是妃嫔的家人,那妃子怎地不将人捞出去?”
衙役冷笑一声:“那算个什么妃子。明明只是白家旁支穷人家的姑娘,被白家塞进了宫,就真当自己是个娘娘。”
姓白?就她所知,这宫里姓白的唯二的两位妃嫔,可都是才人。一个住在废殿里,最近破罐子破摔,喜欢上了拿人开瓢的刺激感;另一个被皇上禁足,生怕被猫妖捉去吃肉,如今正在加紧瘦身,企图将自己饿成麻杆。
猫儿画完腰间的伪装,起身看了看男模的面庞,同衙役道:“伪装的是白家郎的哪一个同伙?我得去看看脸。”
衙役听罢,却做不得主,说了声“稍等”,转头去了。
半晌,请来了一位年过四旬的补服官员。
那衙役上前哈腰同猫儿道:“这是刑部尚书薛大人,亲自带姑姑去。”
薛大人将猫儿上下打量一圈,抬手道:“大仙随在下走。”
大牢虽每隔一段距离便在墙上插着熊熊火把,然而照不着亮光之处却影影憧憧,仿佛在刑部大牢里逼供惨死的小鬼都躲在其中,随时准备趁人不备反扑而来。
猫儿跟在刑部尚书身后,硬着头皮往前而去,左拐,右拐,再左拐,再右拐,等她完全辨不清方向时,遇到一扇铁门。
薛大人抬手,在铁门上敲了一段极有节奏的敲门声,铁门“咔哒”一声,从内打开。
一个黑衣人探出脑袋将两人打量过,方闪开了前路。
铁门后的通道一瞬间寒冷潮湿,却同外间一般,俱传来囚犯被逼供的痛苦哀嚎,偶尔也有衙役的挥鞭声和厉喝声,像是关押重型囚犯之地。
铁门监牢一间间晃过,待行了半柱香的时间,薛大人停在了一间监牢门前,同猫儿道:“在下只能送大仙在此,里间在下却无权进去。”
猫儿心中有些诧异,又有些胆寒。她正要同这位尚书套个近乎,求他再带自己前行一段路,薛大人却伸手替她敲了门。
监牢门一开,门口把守的依然是一位蒙了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放猫儿进了监牢,紧紧掩上门,抬手摘了一支未点燃的火把在手,又低声细问:“胡姑姑要火亮一些吗?”
猫儿点头道:“自然是看的越清晰、越细致越好。”
黑衣人便抬手在墙上挂着的铁架子上取下一个瓷罐,将火把端头伸进瓷罐里蘸了满满的火油,方带着猫儿往前而去。
这一间监牢并不大,一眼便能看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