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叶辰凉浪迹江湖时屈指可数的心动,他想带她走,去看那些仿佛要高入天际的大城,为她披上江州织造局最柔软的织锦,用绘金坊掺有金粉的青雀黛条为她描眉,在半轮斜阳余晖尚在时带她坐上的城头,她靠在他肩头青丝如瀑,他喊她娘子,她喊她夫君。
奈何世间头等深情,总被无情负。
他最终配成了那失传千百年的奇毒,其后多少次险象环生的追杀,最后还不都是仰仗这手出其不意的飞针暗器出奇制胜?只消擦破点油皮,任凭你是几层楼的武夫,体魄又锤炼得如何如何坚韧,也无非是能晚死一时半刻而已。
如若不是命悬一线时,叶辰凉绝不愿用这飞针,每每瞬发暗器时那毒料所散发若有若无的腥甜,总能让他想起那个被他伤透心的巫女,哪怕那整座蛮寨内的所有义愤填膺的男子都想把他碎尸万段,可她已然送他出了寨子,最后还将那味堪称天下奇绝的主料交付与他。
十数枚煨毒飞针成扇面向武二郎飞去,武二郎那秃驴哪怕有通天的本事,难道还能都躲过不成?就算都避过去,他扇面上难道当真就只有这十数枚飞针?
捉对厮杀,十个叶辰凉都未必是武二郎的对手,可若要论起工于心计,只怕那位小垚山大王望尘莫及。
早先叶辰凉迟迟不愿动用这些飞针暗器,大半是因为当年所配之毒这些年已经消耗殆尽,此番铁扇中所藏飞针用的便是最后些许毒料,若是都在武二郎身上用了去,事后倘若那与魏长磐同行的老者撕破面皮,岂不是没有半点自保手段?
然而魏长磐没有把自己性命交付到别人手上习惯,他叶辰凉何尝就有了?万一这小子蓄势半天雷声大雨点小,岂不是累得他先前拼死拼活拦阻武二郎都成了天大笑话。
叶辰凉心中如意算盘打得正响,要是这十数枚飞针能解决眼前这位战力可怖的小垚山大王那是最好,他还能省下那些飞针充当与那老者讨价还价的筹码,官府十年不做追究,是不是时候太短了些?再多十年如何?若是实在谈不拢,再添五年,不能再少了。
飞针之流的暗器所发并不倚仗机括,全凭叶辰凉开扇甩腕的力道,故而以十步之内为宜,距离稍远,连厚重些的棉衣皮袄都能将飞针挡下,不过眼下武二郎所穿不过是身宽大的粗麻布衣裳,飞针一穿即透,哪里能阻滞得了分毫。
怎么是粗麻布衣裳?武二郎这秃驴为什么会穿这般不合身的衣裳?
心头警意骤然升起的魏长磐见那位小垚山大王除去稍稍抬手外并未闪避,当即将铁扇内所藏最后十数枚煨毒分针朝后者面门飞射而去。
武二郎这秃驴今日竟破天荒穿了内甲!这是叶辰凉始料未及之事,难怪先前敢于纹丝不动那般托大....
抬起胳膊避开内甲不曾护住的大臂小臂,十数枚飞针便尽数扎在武二郎宽大麻布衣裳里所穿犀皮内甲的甲面上,不过入甲小半寸,还远未到能伤及皮肉的地步。
仓促之下发向武二郎面门的飞针没有第一拨那般出其不意,力道也仅能算是中庸,结果不出所料被前者以麻布袖管一揽后便挡下,振衣后随那些犀皮内甲面上的飞针一道窸窣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