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夜间,庭院里的花就全都盛开了。谭映禾穿着素白的长裙下楼,还未走到前庭,便闻到了院子里飘来的花香。
郑姨在厨房里忙碌,看见她下楼,招呼着,“裴先生说有份文件要给你看一下,就放在餐桌上。”
谭映禾端着水杯走过去看,是一份房产赠与的书面合同。
她翻开看地址,是位于翡翠公馆的一套别墅,建内面积426平。
谭映禾轻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右下角,裴凛的签名。
铁画银钩,行云流水。
谭映禾放下杯子,压在那份合同上,然后朝郑姨喊话,晚上不必等她,她会晚点回来。
郑姨追出来,“可裴先生说晚上......”
谭映禾已经出门。
她今日的打扮很素净,白裙黑鞋,一个简单的帆布包,脸上未施粉黛,头发松垮地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模样看起来很清爽。
她没让司机送,坐地铁去了一家花店,挑了约半小时,最后选了一束白百合,点缀着蓬莱松,用墨绿色的包装纸扎着,然后打车去了一个地方。
永定墓园位于临京东北角的一座小山,整座山海拔很低,不足三百米,墓园便在半山腰处。山上修建了马路,扫墓的人通常会步行上去。
谭映禾捧着花,还未走近,便看到那座熟悉的碑前坐着一个人。
陈妄穿着纯黑的素T和水洗的牛仔裤,大喇喇坐在石阶上,身边摆放着几罐空着的啤酒,碑前一束新鲜的花都没有。
她走过去,陈妄也没有抬头。
他似乎熬了一整晚,眼下青灰明显,下颌上蟹青色的胡须,头发也有些被风吹皱的凌乱。
谭映禾把花束放在碑前,站在原地,看着碑上的照片。
那是陈妄的父母,一对笑容和善的夫妇,命殒于六年前的一场车祸。
她静静地站着,陈妄也没有驱赶她。
这仿佛成了他们之间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每一年的今天,两人都会出现在这里,即便可以不说一句话。
可是今日,陈妄许是喝醉了,踢了一下面前的空罐,嗓音有些浑浊似的,开口问她,“你妈怎么样了?”
谭映禾低声应,“好多了。”
“卡里的钱你没动过。”陈妄说着抬起了头,谭映禾这才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让他那张漂亮的脸染上颓败,显得了无生气。
“我有钱。”谭映禾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哦。”陈妄从身侧又拿起一罐酒,食指一勾,气体便喷涌而出,“是上回那个跟你一起在餐厅吃饭的男人吗?”
“什么?”谭映禾皱眉看他。
陈妄回看她一眼,勾起嘴角,“你去祁园是打算找你爸要钱的吧?最后没要成,只能把自己卖了?”
谭映禾没说话,他又继续笑,“不错,那男的一看就有钱,应该负担得起你妈的医药费。”
谭映禾想起他们在车站相遇那次,陈妄看见她身边的人是盛睿。
他会怎样想,谭映禾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因此她也并不打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