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早年得过一场疟疾,险些崩逝,幸好有盛阁老神医妙手才救回一命,好了之后虽也小心养着到底损了根基,近几年年岁渐长便越发艰难。
四五月里姜柔还曾出来过两回散散心,云清大婚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想是陛下病势又有反复了。
细细掐指算了算,原是该去年年底新帝登基的,拖到现在,怕也是拖不下去了。
这会子把翰林院的人都喊进宫去大抵就是为了誊抄一些旧时大忌文,以做冲喜之用了。也得准备着新帝登基所需的文录、旨意等等。
吃了盏燕窝垫了胃,繁漪出门去给太夫人请安。
似这种簪缨世家,规矩自来严苛,长幼尊卑界限分明,晨昏定省除非长辈发话,自是不能免的。
索性她们大房没有婆母,太夫人这位太婆婆又体谅小辈年轻贪睡,把晨定的时候定在辰正,通常这时候太夫人也用完了早点,便少叫小辈立规矩。
自然,她们是隔辈的,即便立规矩也还轮不到她们这一辈的孙媳妇。
上回云清成婚时,倒是听了一耳朵大理寺少卿家的姑娘同她们哭诉。
一年四季天不亮就得起身,自己拾窦好了就得站在婆婆屋子前等着,有时候婆婆慢起了几刻钟,大冬天哪怕大雪满天飞也不能挪动。
伺候布菜洗漱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水烫了、水冷了、菜多了、粥少了,婆婆一个不称心,做媳妇的就得挨骂,自也是不能回嘴解释的,否则就是忤逆不孝。
那姑娘含着一包泪,咬着牙又不能真的骂,憋屈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疼:“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难道不晓得其中苦楚么,自己做了婆婆却也要这么折腾儿媳妇,半点同理心都没有!我还好些,大嫂嫂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子,她也这么折腾,都不知说她端婆婆的架子想要威风,还是说她恶毒!”
繁漪想着,她婆婆必然是被太婆婆欺负的太久了,偏忤逆不得,自然是要在自己儿媳妇身上找回点威势,发泄愤怒的。
只是,繁漪有些不明白,她们的丈夫呢?
妻子被这样折腾,是不知,还是知道了,愚孝着闭着眼假装不知,生怕婆媳矛盾的火势烧到自己身上?
真不知那姑娘会不会在常年如此刻薄的对待下,将来也变成她婆婆那幅样子。
进了长明镜,就看到玉儿手里拿着一枝栀子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ru娘紧张兮兮的跟在后面。
闵氏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时不时往外头看一眼儿子。
见着她来,便招了手。
屋子里置了几只宽口大缸,冰雕徐徐散着凉意,一群女眷吃茶说话倒也不觉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