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认识他,乃吴中士子之首李翰林。
江东士子多才俊,唯以翰林定乾坤。
士子轻易不服人,然李翰林之才压江东。
叔父点头,命人从府上取来乌木琴。
一曲《江临散》信手拈来,李翰林诗词相伴,曰:
江东有女初长成,姬氏有女虞抚琴,
豆蔻年华落大方,粉腮初红眉点黛;
窈窕淑女君所求,万丈红尘一曲醉,
赋诗相伴长生愿,姬虞一笑辉广安。
一曲毕,士林高捧,满堂喝彩,尤其是广安楼的掌柜,命人立马将诗词裱装到此层,高挂大堂,视为一桩美谈。
吾偷偷观项羽,眉头锁,酒杯已空,不知在想什么。
我却不知他意,心中亦有阴霾。
席间士子又有请琴,个别不好退却,又要抚琴,却是项羽君,大步来到身前,弯下万钧腰,低声道:“若是累了,就歇一歇,我可替你舞剑。”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不再低头,而是抬头望着他俊朗的面庞,笑道:“何不请我一起舞剑?”
项羽君错愕,随即欣喜。
抚琴姬替我抚琴,我与项羽舞剑。
项羽重剑,我的剑道轻柔,刚柔并济,恰好互补,琴瑟和鸣,一曲艳当时。
曲毕,当时人忘记了鼓掌。
倒是李翰林,从人群中走出,曰:项羽君勇冠三军,不知能否作诗一首,以去匹夫志勇假名?
吾眉微皱,士子的笔、兵家的刀,从来都是shā • rén的工具,若是因为我而折堕了项羽结交江东士子之行,那该如何是好。
当日举者,多有吴中佼佼之士,更有士林之首林翰林压阵,我怕项羽君吃亏,有心替他格挡,他却大笑着,声震广安楼,曰:某家正有一赋,今日吟来,恰似冬日暖阳,夏日凉风。
吾心更忧,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见比武之人放狠话,哪有文人自夸的道理,心中嗔怪项羽君不该如此豪迈,思索着该如何补救。
项羽君已然收了重剑,大声吟唱:
风萧兮江南草长,易水寒羣莺乱飞,
大漠飞沙当时血,二十年漂泊惆怅。
两句毕,士子大骂不押韵,不应景者甚重。
吾心更忧。
羽拔出重剑,寒光乍现……
无人知其意,却不敢再出声,李翰林皱眉,吾突然想笑,大概明白他之心意。
项羽君又吟唱道:
二十载漂泊兮惆怅,虞姬抚琴消心碍,
男儿当立天地间,拔剑除魔定乾坤;
诗词歌赋留温枕,重剑血皑寝夜凉,
归去兮吾当归去,放笔持剑荡咸阳。
座中无人应喝,吾眼中却泛起了泪光,他已经做了一些决定,此去,会一路血腥。
片刻后,广安楼掌柜独自鼓掌曰:妙哉,得咸阳者得中原,项羽君心有乾坤寰宇,此乃西楚中兴之兆也。
经过掌柜点拨,许多人才从词中反应过来,还是李翰林,笑曰:此乃反诗!
士子一语成谶,shā • rén于无形。
席间大惊。
项羽持剑,走向我,问道:“要么仗剑中原,要么安稳士林,若是你,当如何选?”
我终于还是笑了,没有猜错,他真的是这般想的,于是,我抹去脸上的泪痕,笑道:“姬者,美人也,妾喜欢你的‘虞姬’一说。”
项羽君哈哈大笑,经久不息,广安楼众士子被吓得肝胆俱裂,脸色煞白。
“十日后,我来接你,杀过江去,问鼎中原!”
项羽君大笑着离开。
席中大乱,有人去报官,有人慌慌张张逃去。
李翰林临走前问家父,可否允我随他去?
父亲问我意如何?
吾回父亲曰:“江东是吾家,何处更安逸?”
父亲便回绝了林翰林。
当日,李翰林远投韩信,成为韩信帐下第一僚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