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吴黎有些疑惑,难道周岐在帝都还有什么朋友么?
但是听到刚刚周岐脚步匆忙的脚步走回府上,吴黎便明白了,周岐定然是见了让自己害怕的人。
这是他对周岐的了解。
而自己也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难道去见皇帝就真的要去皇宫吗?去见丞相以及太尉就一定要去他们的府邸上吗?
吴黎内心有些慌乱,只有无人时他才能放肆的表现出来,否则,他都不清楚他的府上有多少其他势力的探子。
周岐到底去见了谁?
皇帝还是丞相李邰?
这是最有可能的两个人,而太尉公孙汀雷,也不是不可能。
能让周岐脚步匆忙的也只能是这三个人了。
自己的事情周岐有没有说?
要是说了,他说了多少?
吴黎现在有些紧张,若是皇帝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会怎么看?
丞相李邰又会怎么看?
现在局势愈加复杂,哪怕吴黎都不敢轻易在任何一方轻易xià • zhù。
即使太尉公孙汀雷投向了皇帝,这点毋庸置疑,但朝堂之上法家之人有多少?
要真说起来,他不算法家吗?
要知道,朝堂之上除了一些有军转政的人外,大部分大臣都是由大秦学院法院出身,哪怕是他也是从法院出来的。
而公孙汀雷以及一小部分官员,是由军转政的,可以说,这些人是帝系的中坚力量。
而这些人只不过占一两成罢了,剩下的大部分皆是法院出身。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法院出身的人都一股脑儿的和李邰冲锋陷阵的。
比如他,到了他这种地位,什么法家,什么李氏,他已经可以自立一系了,何必要在李邰手下看李邰眼色行事呢?
更何况他身为御史,本来就是两面都得罪的一个官职,他本就没必要投入任何一方,保持中立就好。
但现在情况不同,帝系示微,李法强大,这对于御史台以吴黎为首的谏官们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他们掌握着天下舆论,这无论对于李氏还是皇帝,都无比重要。
吴黎深入朝堂这么多年,他自然清楚,这两方若是哪一方彻底胜出,保持中立的他会第一个被踢出朝堂,这点毫无疑问。
甚至,双方在正式开撕之前,先将他踢出朝堂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天下舆论太重要了,只要掌控力御史台,他们便可以引导舆论占据真理。
吴黎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自己的意图已经暴露了,虽然还不知道是皇帝还是李邰,但对他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自己必须及早做出选择,否则,自己一定会被首先踢出朝堂,在官场这么多年,吴黎对这些事情太过清楚了。
无论在任何时候,中立的势力都太过恐怖,因为往往在关键时刻,只要中立的势力投入其中一方,那么另一方必输。
而避免这一点的最好办法便是,提前将中立势力踢出局,由双方进行争斗。
距离管家来报已经过了很久了,周岐还未来找他,吴黎心沉入了谷底,周岐看来是被警告了!
吴黎并不怪周岐,相反,若是周岐风风火火的来找他的话,他才会生气。
身在官场,首先保存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吴黎教导周岐的第一条。
吴黎自嘲的摇了摇头,看来周岐学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啊!
……
一夜无眠,哪怕人心异动,该进行的还得进行。
早朝如时觐见,赢空离高坐于龙椅,一双眸子幽深而深邃,扫视着台下众臣,在扫过吴黎时,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将吴黎看的头皮发麻,莫非,昨日周岐见的便是皇帝?
在众臣大呼“参见陛下”之后,赵陵按例高呼:“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只见丞相李邰首先双手持笏踏出,道:“陛下,昨日臣将折子送往皇宫,不知陛下审阅否?”
赢空离点了点头,道:“朕虽不及始皇,却也不敢耽误政事,已经审阅了。”
李邰看了看赢空离,再道:“陛下,臣以为由御史台周岐大人上奏的奏折言之有理也,陛下已经年二十一,早该纳妃了,现在后宫空荡,传言出去,岂不是令天下臣民耻笑?”
赢空离暗道,莫非李邰真的有意与朕交好?
他还认为现在还有和解的可能?
而周岐听到李邰说到他的名字,脸色苍白,虽然皇帝已经知道了,但是他现在有种惊弓之鸟之感,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变得害怕不已。
吴黎则一脸淡然,内心也是翻腾不已,莫非,皇帝与李邰并非看上去那么差,还是李邰一厢情愿的想要舔着皇帝的脸。
尽管已经有人知道了他的目的,但无所谓,现在李邰提出来,接下来看皇帝的反应,他的目的便可以成功达到了。
赢空离心中疑惑,却面带笑容,道:“朕虽年二十一,但朕闻大秦子民尚有生活难安者,朕内心难受不已。
天下不安,朕之帝座不稳,朕怎么有心思纳妃享乐于宫中。怎么能对得起天下百姓!”
听到赢空离意有所指的话语,李邰面无表情,大声道:“陛下此言差矣!天下大定,大秦境内法令森严,偷盗者几尽无人,陛下怎可说天下不安!
天下百姓,满朝文武,皆拥护陛下为帝,陛下怎能言帝位不稳?
这岂不是满朝文武寒心啊!
天下大靖,陛下不纳妃便为不孝,陛下无子嗣,帝位无人承接,将来宗室征伐在所难免,这才对不起天下百姓,对不起文武百官!
故,臣请陛下三思,纳妃立后之事不可一拖再拖,否则天下不安啊!”
这些话说完,朝堂一片寂静,龙椅之上,赢空离双手握着椅背,青筋爆出,额角直跳。
朝堂之上,无论帝系亦或者李法一系还是吴黎一系,都不敢开口说话!
李邰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已经是在批评皇帝了!
李邰满脸淡然,朝堂大臣都震惊不已,几息之后,公孙汀雷大踏而出,道:“李邰丞相,您逾距了!您身当丞相之职,陛下鹰犬,岂能反客为主,指责陛下?”
闻言,朝堂之上又是满堂寂静,陛下鹰犬,这四个字将李邰的身份从高高在上的丞相转到了皇帝的一条狗上,不得不说,这样说,有好有坏。
好的是将李邰的身份打至底层,还大大增加了皇帝的地位;坏的是,这四个字无异于得罪了整个朝堂的人。
虽然公孙汀雷说的不无道理,这本来就是事实,这朝堂之上的哪个大臣不是皇帝养的一条狗?
虽然现在有的狗强大了,想反噬为主了,但还是一条狗。
李邰面色无常,反驳道:“公孙太尉此言差矣!此乃我的衷心之言,怎可称为指责陛下,你这可是陷陛下于不仁不义啊!
臣还请陛下三思,为大秦社稷而考虑!”
说着,冲着他身后的几位大臣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立刻涌入近百大臣,高呼:“臣等请陛下三思啊!”
又是这样,一群群的来,这是在逼宫啊!
赢空离脸色铁青,他现在有些不清楚李邰的用意了,先是用立妃来示好,然后又近乎批评,现在又逼宫,这到底是示好还是示坏?
公孙汀雷听完李邰的一席话,脸色苍白,正要解释什么,台上的赢空离开口了。
赢空离看了看李邰又看了看公孙汀雷,脸色轻缓,道:“公孙爱卿,不必多言,李丞相一言也不无道理,颇有当初春秋改革时吕春秋对始皇帝的好言相劝!
这朝堂臣公,看看,支持李丞相的都有朝堂上的六成了吧,这等威势,当年的吕春秋都不如啊!
看来当今的李丞相要比当初的吕春秋要得人心啊!”
说着,看向李邰,起身朝李邰一拜,道:“丞相之言让朕茅塞顿开啊!丞相的一席话将朕打醒,有丞相在朕的帝位怎么会不稳呢?天下又怎么会不安呢?”
然后也不管面色苍白的李邰,起身看向朝堂众人,笑着问道:“诸位臣公,不知朕说的是也不是?”
话音刚落,躲过赢空离一拜的李邰作辑说道:“陛下,臣为臣,君为君,恕臣难以受陛下一拜。”
赢空离没有理会躬身的李邰,而是再次高声问道:“诸位臣公,不知朕刚说的,是也不是?”
满堂寂静,无人敢言,赢空离幽深地眸子扫视着每一个人!
大臣们的心都砰砰砰直跳,皇帝之言,太过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