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如玉一愣,旋即以手摩挲着杜玉明斟酒的杯子,看着段擎苍,轻轻笑道:“师尊,师叔,段兄如今都收了高徒了,人生一大幸是,要说这杯酒,愚弟该喝。只是作为长辈,有些事看不过眼,总觉得应该说上一说。”
“有些事,小辈们做的不是,是该说上一说。”段擎苍附和道。
接着,段擎苍又看向杜玉明,冷声说道:“还不聆听师叔教诲。”
杜玉明就要摆出一副躬身聆听的姿态,却听见身旁之人与自己师尊摆手说道:“师叔之名,愧不敢当,且也不合适。”
杜玉明眼中阴厉之色一闪而过。
段擎苍表情一滞,随后呵呵一笑,“那如玉贤弟就当是作为长辈,教导一下晚辈如何做人行事,以后他们也知道待人处事的准则,不会再这般趾高气昂,嚣张跋扈,自觉高人一等了。”
段擎苍一连用了三个形容词,形容自己的徒弟。连如玉轻笑举杯,说道:“段兄真知灼见,对徒弟认识一针见血,既是如此,又何必劳一个外人教导?”
段擎苍一脸苦色,“初为人师,好为人师,却不善,有劳如玉贤弟当一回人师,愚兄在一旁观摩,也是一种学习。”
杜玉明顿时又做出一副聆听教诲的姿态,弯腰躬身,“玉明恭请连师不吝教诲,玉明自知处事浅薄,有待提高,还望连师海涵。”
这“提高”二字,是杜玉明早先打好的腹稿,嘴上说着如何如何,心里对自己所为,清楚得很,却半点不提,知错、认错、先前所为等字眼,一概不提,打心底,他只觉得师尊与此人有旧恶,那就是更好的打压美事,至于现在,师尊说说而已,弟子听听罢了,面上做做就好。师傅的心思,他这个做徒弟的,还能不清楚?
连如玉举起酒杯未喝又放下,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神游天外的林墨烟,笑意盈盈道:“墨烟,我的心思你最懂,你就代我教导教导这个晚辈。”
“是,阁主。”林墨烟躬身施了个万福,随后走上前,再度给自家阁主捏起肩膀,她瞅也不瞅恭立一旁,身世显赫的富家大少,淡淡说道:“人贵自知。”
连如玉眼睛一动,陡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的好,墨烟。人贵自知,比我想的教诲好。”
“你……”杜玉明登时变了颜色,指着连如玉与林墨烟,就要发作,被眼神变得阴厉的段擎苍眼神制止了。
城府再深,始终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非是性情、城府、心机皆让人难以捉摸的秦恒,连如玉自然不必大费心思琢磨他的内在心思,只是一眼的事。
连如玉放下酒杯,抬头看着段擎苍,缓缓道:“故友重逢的寒暄有了,帮你教导徒弟也教导了,酒也喝了,段擎苍,现在该谈一谈那三个老家伙准备如何对付我这个荒城弃子?”
从段擎苍到段兄,又从段兄转换到段擎苍,在场之人,无一人觉得突兀。
段擎苍脸上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看着婢女渐次端上桌的美味佳肴,自顾自夹了一筷子,然后才抬头看着昔年“好友”,语气慢悠悠道:“如玉贤弟可还记得当年三位城主放你离开荒城前,你所答应的额外协议中的其中一条?”
连如玉笑着道:“典方褚答应十年内不踏入荒城,非是连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