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婳婳真的到了一点都不能自理的地步,谁又能照顾她。
即便是秋梨,背后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算秋梨也能一辈子不嫁人照顾宝婳,可她背靠着的将军府,又能供养她到几时。
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可以照顾宝婳一辈子。
他也不允许别人来照顾她。
他的每一个字都轻轻地传到了宝婳的耳朵里。
奇异的是,宝婳这回竟然都听懂了。
他不嫌弃她脏,他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宝婳揪着他的衣服,轻轻道:“婳婳,没用。”
她再也不能帮到他了。
她仿佛到了今日,脑袋里都还装着一个要对二爷有用的念头呢。
她这句话,便像是一把匕首,几乎要将她对面的人心口血淋淋地剖开。
他当初对宝婳利用的意图,如今却成了一根根细针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她的脖子上忽然落下了一滴热热的液体。
就像秋梨那天那样,她抱着婳婳哭得可伤心啦。
宝婳愣了愣,便抬起小手轻拍他的后背,“二爷不哭,婳婳不疼。”
她天真到了白纸的地步,不觉疼痛,不觉伤心。
可真心疼爱她的人,心口早已千疮百孔。
“婳婳才是二爷的心肝,二爷的命……”
过了许久,他喑着嗓音蹭着她的耳廓说出。
“所以,要相信二爷。”
“二爷心爱于婳婳,一点都不比婳婳的喜欢要少。”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祝九風进去的时候,发现地上多了许多具尸体。
祝九風啧啧叹气,似乎对这些死去的人感到不忍。
他准确地找到了其中一扇房门推开,进去里面,梅襄正靠着一张柜子,抬眸看向来人。
“太惨烈了……”
祝九風看着他身上的污血,竟分不清是谁的了。
他笑说:“梅二,如果你不对宝婳心动该有多好,那样,你就会是我最强劲的对手。”
“让我想想,你为什么一直不入朝为官,是为了不被太后所掌控吗?那个懦弱的天子,他现在还撑不起这一片江山,太后也是为了他好……”
宝婳躲在柜子底下,听着二爷的吩咐,乖乖地并不出来。
可她还是忍不住透过缝隙去看。
她看到他们两人相对而立,接着便听到了梅襄微嘲的语气,“是么,那么祝大人是靠什么法子得到了太后的重视呢……”
然后她就瞧见二爷闷哼一声,滑坐在了墙角。
宝婳吓坏了。
“真是抱歉,我手滑了……”
祝九風丢了手里的花瓶,“你伪装得太好了,叫我都不敢对你出手,我差点都要以为那药是假的,不过你早该力竭了才是啊……”
“这个游戏真是毫无乐趣可言,你把宝婳交出来吧。”
他说完便朝梅襄走近一步,宝婳便突然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然后直接扑到祝九風的身上。
祝九風诧异地看着她,微微一笑。
“宝婳……”
宝婳却猛地低头咬住了他的手腕。
她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去咬他,咬的鲜血淋漓。
祝九風抚了抚她的脑袋,仿佛不知疼痛。
这时候外面却忽然涌进来无数官兵。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间房间,将屋里的人团团围住。
祝九風抬眸看去。
就瞧见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从人后走来。
那人眉眼同梅襄又几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祝九風认出了他来。
“是梅二公子的弟弟……只是你这是做什么?”
梅衾说:“祝大人,听闻祝大人带走了狱中一群死囚犯,祝大人可知此行有违国法?”
梅襄抚了抚额角,扶着柜子起身,将死死咬住祝九風的宝婳抱起。
宝婳怔怔地落到他怀里,唇角还沾着血,看到他的表情,又乖乖地蹭到他的怀里。
“二哥……”
梅衾见此情景,不由有些心急。
梅襄却不发一言抱着宝婳离开了无相馆中。
到了外面,隗陌与管卢竟都在。
隗陌打量着他,立马上前去递了一枚药丸给他,梅襄服下,却并未立刻放下宝婳。
这时祝九風与梅衾亦是从里面出来。
祝九風的下属立马急于上前,“大人……”
祝九風正要开口,却不想下一瞬梅襄便反手抽出了随从一把佩刀直接刺向祝九風的身上。
他的速度太快,也太过于猝不及防。
哪怕是祝九風的人都还愣着,无法在这瞬间及时反应。
然而在刀尖入体之前,却有一把青剑精准地挡住了刀尖。
梅襄手中的刀顿时震断成三截落在地上。
若非青剑特殊材质打造足以抵抗,否则任由它几把剑挡住,恐怕这般势头狠辣的一刀下去,现在祝九風已经是个死人了。
梅衾竟也微微震惊,“二哥……”
他没想到梅襄竟真对祝九風起了汹涌的杀意。
可这时候杀了祝九風,后果却不是一般的严重。
“梅二公子……”
另一道声音,却来出自于一个女子之口。
那女子身后跟着两名小婢,她收回了手中的青剑,分明是当朝的玉善公主。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梅襄怀里的宝婳,却又忽然失声。
“二爷,先回去吧,我去过了祖宅,老祖宗令我带了东西给宝婳……”
隗陌眼中微露惭愧,但还是上前去劝道。
梅衾却又对祝九風道:“祝大人,这里的死囚连同尸体我都一一带走,我会如实将此事奏上朝廷。”
祝九風挑着唇,并不阻止。
等到这残局终于停歇下来。
这无相馆前,只余下了祝九風与玉善。
“你这样对一个柔弱的女子,实在太过于残忍。”
玉善看着他手腕上的血,缓缓说道。
“公主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的么?”他挑起唇,从玉善身边离开。
“我可从来没有求过公主。”
“是,你从来都没有求过我。”
祝九風忽然顿了顿,他抬眸扫了玉善一眼。
过了会儿,他才喃喃道:“我是不会真的让人伤害她的,我只是……想叫她学会shā • rén。”
玉善却说:“祝九風,你该想想,你要如何收拾这残局了。”
那无相馆内,血迹斑斑。
祝九風他伤了梅襄,这回只怕很难善了。
梅襄这回确实受了伤。
身上不少的伤都算不得什么,最严重的却还是背上那一道伤。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天子耳朵里去。
天子亲临宣国公府,便瞧见了梅襄面色苍白的模样。
“二哥,二哥……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少帝竟哭着趴到了床边上,让他身后的老太监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
梅襄蹙着眉心,睁开眼,看见少帝那张挂着涕泪的脸,轻声道:“陛下,只怕我现下不好给陛下行礼了……”
少帝直接把眼泪擦到了袖子上,摇头说:“二哥,你回来朕身边吧,朕会保护你的。”
跟在少帝身后的老太监福总管见此情此景,不免又想到了梅二公子幼时入宫伴驾的情景。
那时他二人便如兄弟一般,少帝对梅二公子当亲哥哥依赖,可梅二公子后来不堪宫廷中的勾心斗角,抛弃了少帝,离开了皇宫。
如此数年过去,少帝愈发唯唯诺诺,不堪重任,却还对梅襄这个抛弃了他的人,一口一个“二哥”,犹如当年。
福总管摇头叹气,恐怕只能指望少帝早日有了后代,指望未来的皇孙担起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