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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嘉禾的危机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太后在宫中闹绝食的第四日,毓王妃对容决提的要求便小范围在一二品的大员中悄悄传了开来。
翌日早朝立刻有官员出列奏请同意毓王妃的要求以避免一触即发的两国战役。
一人发言后,很快便有数人站出来赞同,接着便是以李中堂为首的激烈反驳,双方唇枪舌剑战成一团,很快小半个朝堂都被牵扯进了其中。
幼帝不言不语地看了半晌,直到这些人都吵累了、不自觉地安静下来跪在地上,他才沉静地开了口,“争完了?”
不高不低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却叫最先挑起争论的那几人脖子一凉,好似见到了病重前的先帝似的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摄政王既然娶了皇姐,便不会有妾室,更不会有侧妃。”幼帝道,“这世上没有强嫁强娶的道理。”
殿中某些官员想要高呼“陛下三思”再巧舌如簧,可实在是能说的话都已经在方才的争论中说完了,这会儿再重复便显得相当底气不足。
更何况,幼帝不苟言笑的面孔叫他们也有些没胆子再度扇起风浪来。
这日早朝在幼帝的强压下安安静静地结束了,百官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退朝回府。
幼帝进了御书房便气得摔了砚台,他重重往龙案上砸了一拳,低喝道,“母后的信被拦了下来,是谁将这事传得到处都是?”
蓝东亭温声劝道,“陛下还需耐心等待。”
“等待?”幼帝冷哼,他拍了拍桌上的奏折,“朕的官员里不知有多少是真为黎民百姓着想,有多少是害怕这一仗会打输、恨不得立刻求和的?本就两线作战,若是朕对东蜀露出一丝一毫的弱势,东蜀岂会善罢甘休?他们策划多年,自然只会在这个时候趁胜追击一路打到汴京来,这根本不是区区禹城一战那么简单!”
“陛下能想到这许多,正是为君的立场。”蓝东亭道,“为人臣子,本就会有所偏颇,陛下之职便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做出您认为最适合的决定。”
幼帝骂了一通,又深吸了两口气,终于觉得在早朝时按下的火气稍稍平复了些,“也就是容决不在,否则敢当着他面提这件事的人能有几个?”
毓王妃的提议听起来像是个艳福,可换成哪个有些地位能力的男人听着都不会觉得舒服——这是将他们当成了求和的物品?
容决凶名仍在,胆子再大的也不过试探着在他面前提提,哪敢像今日早朝那样争得脸红脖子粗,好像一群官员争出个结果便能替摄政王府做决定似的。
“摄政王和陛下不也早就知道了吗?”蓝东亭笑了笑,笃定地说,“摄政王一离京,便是牛鬼蛇神冒头的时候,此时万事正如同所料的那样,陛下该高兴才是。”
幼帝终于坐到了椅子上,他喝了口凉透的茶压火气,“老师难道就不生气?”
那群大臣争得上头的时候,可是什么都说出口了。
什么长公主即便地位尊贵也不过一介女流,再不合律法,为了大庆社稷退一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合该自己站出来大义凛然才是的荒谬之词也被反复提了两遍。
即便蓝东亭全程没说话,听得心中窝火的幼帝知道他肯定也平静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