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杰咬着筷子,叹了句,“你这屁都没有,你俩晚上干嘛呢,能那么晚睡?”
旁边的同事转过筷尾,敲他一下,提点道:“人小夫妻能做的事多了。你少打听。”
另外一人附和:“文杰没结婚,所以不懂啊。哈哈哈。”
舒安将抹布盖在土锅盖上,正准备掀开鱼片粥的盖子,忽然听了这么句话,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手抖了下,一个没捏紧,盖子‘啪’地掉下去,发出一声闷响,还好没碎。
陈竹青赶忙伸手帮忙,“烫到了吗?”
“没有,没有。”
“你去厨房倒热水吧,这我来就行。”
舒安应了声,把抹布交给他,转身进了厨房。
她背身站在厨房里泡红糖水时,听到陈竹青在外面发威,“好好吃饭。再胡说八道,下次不让你们过来了。飞燕也在呢,看看你们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梁飞燕虽然没结婚,但隔壁王政委家的什么都敢聊,有时候她家孩子不在,她就隔着院子和刘毓敏说这事,一点不避讳。
她多少懂一点,咳嗽一声,耳廓微微泛红。
待舒安再出来,那些人老实不少,一脸恭敬地喊她舒医生。
他们要喝酒,舒安怕胃里没食,一会喝多了,再伤着胃。
可男人毕竟好面子,她没直接劝,而是拿着勺子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鱼片粥,“今天那个卖鱼的说这鱼是什么深海鱼,营养价值可高了。我熬粥的时候还滴了点香油,你们喝一碗试试。”
舒安把鱼切成段,还分成了几道菜做。
梁飞燕一开始没认出来,接过她递过来的粥时,仔细看了眼那鱼片,又用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一尝,她立刻认出来,“这是牛港啊!”
舒安点头,“对对对。那人是这么说的。”
梁飞燕‘哎呀’一声,手锤在腿上,叹惋地说:“安安,你刚来不认得这种鱼,被那黑心的鱼贩子给骗了啊。”
舒安有点懵,懵懵懂懂地看向她,“这个鱼不好吗?可他卖的很便宜呀,应该也不亏吧……”
梁飞燕仍是叹气,“这种鱼肉质粗,不好吃,卖不出价,很多海钓的人,钓到都扔回去的。我估计这鱼贩子是一网一网捞的,不小心捞上来,又没及时扔出去,就拿来卖卖看,刚好碰上你这种不懂的。”
舒安把鱼片切得很薄,又过了一遍蛋清,看起来还挺滑嫩的。梁飞燕咬了一口,肉还是偏干、偏柴的那种,但已经比其他做法要好不少。
她夹了那个炸鱼段一尝,口感就比不上这个鱼片粥的,咀嚼了一会,鱼肉还是团在嘴里。梁飞燕抿了口烧酒,在口腔里冲开,硬是给吞下去了。
“安安。那人不老实,故意欺负你是新来的呢。下次别去找他买了。”
“嗯!”舒安盯了那鱼好一会,嘴里碎碎念着‘牛港’,好像要把它刻进心里似的。
向文杰闻着炸鱼段还挺香的,夹了块,难以置信地瞥了眼梁飞燕,“有那么夸张吗?这么难吃?”
梁飞燕扭头瞧他,眉毛一挑,好像在说‘不信你尝尝’。
向文杰咬了一口,相比起其他鱼类,牛港的纤维更粗,有点像牛肉干。虽用香油煎炸过,但在嘴里咀嚼一段时间后,还是能吃出那股海腥味。确实不大好吃,可还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梁飞燕耸肩,“周末我休息,钓些好鱼做给你们吃,一对比你就知道其中的差距啦。西珊岛好吃的海鲜,多着呢!我们队里偶尔会和渔民买牛港,但那都是买来喂狗的,这鱼比ròu • biàn宜多了。”
向文杰原本吃的好好的,她一说‘喂狗’,嘴里的鱼肉瞬间就不香了。
其他同事相视一眼,原本要伸向炸鱼段的筷子纷纷转向,去夹食堂打回来的菜。
陈竹青脸色微沉,偏冷的目光扫他们一眼,大有那种‘我老婆辛苦做了,你们还敢挑食’的意味。
几人抖了下身子,筷子又伸回来。
“舒医生,这鱼煎得挺香的。”
“就是。我们喝酒,配这种最好了,有嚼劲。”
舒安明白他们是好意,体贴地说:“没关系。你们吃喜欢的菜就好了。这个炸鱼段我可以明天再加水炖鱼汤,这样就软点,实在不行多熬一会,把肉里味道熬出来,肉渣扔了,用汤煮面也是不错的。”
几人嘴角勾起,欣喜地看向陈竹青,他的脸仍团着团乌云,阴沉沉的,把几人要说出口的拒绝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在陈竹青家,话题自然全围绕着二人展开。
梁飞燕不是陈竹青的下属,不需要顾及那么多,在几人的哄声中,大胆提问:“安安和陈总工是谁先追的谁啊?”
“呜呼!!!”酒杯不够,向文杰分到的是个小搪瓷杯,他用筷子敲在上面,打出一阵紧张的节奏,“快说,快说!!”
舒安抢先说:“是我。”
陈竹青眉毛抖了下,有些意外,也有些开心。
他故作镇定地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梁飞燕不嫌事大地继续追问:“你直接告白的吗?”
舒安咬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梁飞燕边夸边问:“太酷了!你不怕被拒绝的吗?”
舒安转了转杯子,“怕。很怕。还好没有。”
梁飞燕激动地快起飞了,“陈总工,哪里吸引你的呀?”
她真是把所有人想问的一并问出来了。
向文杰直呼刺激,心里暗叹,幸亏带着梁飞燕来了,不然今天还真什么也问不出来。
舒安抿唇,脸颊红透了,要同时面对那么多人好奇的目光,她一时有些应付不过来,紧张地扭头看了眼陈竹青,向他求援。
若是以往陈竹青大概率会说几句,把这个问题岔过去。
但此刻,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忽略了她的求助,甚至推波助澜地拱了句:“看我干吗?他们问你呢。”
他曲着手臂拄在桌面上,手背托着下颔,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看上我什么了?我也想知道。”
“哇!”
“舒医生,你说嘛,我们又不往外说。”
没了陈竹青的黑脸威胁,几人哄得更厉害了。
舒安咬着筷子,磕磕巴巴地说:“长得好看,会弹琴,做事认真,对家人好……”她的声音一点点小下去,后面几个词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想说‘对我很好’,可说了一半就被陈竹青打断了。
他摆手,“可以了。问的够多了。”
向文杰明显没听够,“舒医生都没说完,你别打断她嘛。”
“我说够了。”陈竹青嘴角仍勾着笑,语气却冷到了极点,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向文杰悻悻道:“我们一个宿舍,你有对象都不跟我说,我现在问问还不行了?”
陈竹青笑开,“她们卫生所有单身的医生,我帮你介绍一下?”
向文杰眼睛一亮,举杯碰了碰他的,“一言为定。”
梁飞燕在一旁啧声连连。
她一来就看到放在客厅的吉他了,趁着酒兴邀道:“陈总工会弹吉他啊?弹一首呗!”
陈竹青拉着向文杰一起,“好啊。我弹琴,他唱。”
向文杰外向得很,对自己的唱功又极度自信,没事就在宿舍嚎两嗓子,一听要他唱,乐不得地端起范来。
他抓着筷子作话筒,递到嘴边,清了清嗓子,说:“给你们唱一首陈洁灵的《今晚夜》。”
梁飞燕鼓掌,“哎哟。不得了了,还唱粤语呢。来,让我这个广东人检验检验,你的粤语水平。”
向文杰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悔选这首歌了。
梁飞燕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比他说得还标准,他都忘了她是地道的广东人,就她那不饶人的嘴,一会指不定怎么损自己呢。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向文杰只能自认倒霉。
他大手一挥,指挥道:“陈竹青,奏乐。”
“谱还挺大。”陈竹青笑笑,单脚翘起,将吉他架在上面,一手按在琴颈,一手撩拨琴弦。
向文杰选的这首歌的歌词特别应景——
“同聚畅饮今晚夜
莫理今宵星稀月也斜
寻乐趁万花娇俏
知否明天一过花就会谢
同乐碰杯今晚夜
就趁美酒芬芳香四射
能尽兴就开心笑
知否明天一到花亦会谢。”
每首歌的粤语词,都是他比对着《粤语正音字典》一个一个字学的,又跟着录音带唱了好几遍。
虽谈不上地道,但基本上没什么跑偏的。
梁飞燕嘴角勾起,鼓掌更热烈了些。
向文杰听到掌声,大胆放声唱。
歌曲节奏轻快,几人听不懂歌词,但全都跟着摇摆起来。
向文杰唱了两遍停下,他举起酒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在氛围了烘托下,舒安忍不住也倒了一小杯酒跟他们碰了碰。
可她的一举一动全被陈竹青盯在眼里,她只喝了小半杯,陈竹青就按住她的杯子,小声提醒,“可以了。”
舒安松手,陈竹青捏着杯子将酒倒进自己杯里,一并喝了。
向文杰扬起下巴,挑眉问道:“怎么样?我的粤语还可以吧?”
梁飞燕听过不少人学粤语歌,他还真是听到的最标准的一个,她就是想挑刺也挑不出来,但她也不想夸他,随口说:“麻麻地啦……”
向文杰哼哼两声,“最好是只有一般般啦。”
第二天还要工作,几人吃完饭唱了歌就散了。
—
舒安已经做了这么大一桌饭,陈竹青自然包下了洗碗的活。
“今天辛苦你了。你去洗澡吧,这个碗筷我来收拾就行。”
舒安不胜酒力,只是那小半杯,脸颊就泛起醉酒的酡红,她含含糊糊地说:“好哇。那你洗完还工作吗?”
“不了。”陈竹青没醉,可脑袋也支撑不了工作。
舒安眨眨眼,“那你一会要陪我睡觉吗?”
“会的。去洗吧。乖。”陈竹青看她走路有点晃,担心地问了句,“要我帮你吗?”
舒安下意识地捂了下胸,“洗澡怎么帮……”
瞥见他眼底的失落后,忙收手,踮脚在他侧脸啄了下,“我先去洗了。”
—
晚上两人躺在一个被窝说悄悄话。
大概是喝了酒,两个人晕乎乎的,但很兴奋,都睡不着,话不由得增多。
陈竹青搂着她,“既然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为什么当初不选我?”
舒安咬唇,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非常小,“我不喜欢靠同情博来的喜欢……”
陈竹青酒喝多了,听觉迟缓,压下身子仍没听清,“你说什么?”
舒安仰头,贴上他的唇,“我喜欢你。真的。”
陈竹青张嘴含住她的,纠缠了会,恋恋不舍地松开。
“嗯。我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歌词选自《今晚夜》,由陈洁灵演唱,收录于1982年2月1日发行的《星夜星尘》专辑中。
*麻麻地:粤语里一般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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