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陈湘萍觉得很难受,头晕目眩,地道里浑浊,沉闷的空气,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尤其是空气里混着一阵阵骚臭,令她十分恶心。许多士卒,在地道里呆的太久,不得不就地解决,虽然留有很多通风口,但是,地道里的空气仍然是一潭死水,发出令人恶心的恶臭。
王继英还没有回来,王怀政已经问了好多遍了,“大伯怎么还没回来?他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
陈湘萍心里打着鼓,但还是安慰道:“不会的,大伯怎么会不要我们呢?”
怀政说:“那是不是爸爸还没来?”
“是的,你爸爸还没来,大伯在等他呢。”
怀德说:“娘,爸爸怎么还没来?”
陈湘萍说:“还早,不急。”
怀政说:“娘,这里又脏又臭,熏死人的,爸爸再不来,我都没法呼吸了。”
陈湘萍把王怀政向洞口边推了推,说:“来,朝前面站一站,就不臭了。”
王怀节说:“这地道里到处臭气熏天的,哪里都臭,简直就是粪坑。”
王怀敏说:“是啊,都过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来呢?是故意让我们在这里吸饱臭气,再来见我们吧?”
王怀节说:“我们吸饱了臭气,见到他,我要好好地向他哈几口气,也臭一臭他。”
王怀节的话说得怀德,怀政都笑了。
陈湘萍却发怒道:“再胡说,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王怀节走向一边,索性在地上坐下来。几个人都默默地待着,地道里的空气越让人觉得沉闷不堪。
又过了好久,王怀政站得两腿发酸,仰头说:“娘,爸爸是不是不来了?”
陈湘萍说:“不,不会的,你爸爸一定会来的。”
王怀敏说:“我看未必,都过了这么久了,这时候,天早就黑了,说好的黄昏见面,时间早过了,这时候还没来,肯定是不会来了。”
陈湘萍道:“胡说,你爸爸从来不失信的。”
王怀节哼了一声,说:“还说不失信,那怎么跑到契丹去了?”
王怀节声音很低,但陈湘萍还是听得很清楚,顺手抓起一把泥土,朝王怀节扔过去,厉声道:“你这个逆子,他是你爸爸,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王怀节躲闪着,跑到地道出口,说:“我出去看看,怀敏,你们别走,照顾好娘。”
王怀节说罢,走进地道里,不见了身影。
陈湘萍跑到地道口,说:“怀节,小心点。”
只听地道里面传来:“知道了。”
王怀节走了不久,王怀敏也待不住了,说:‘娘,大哥出去这么久了,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要不,我出去看看?’
陈湘萍说:“看什么看?不许出去,地道那么复杂,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王怀敏说:“大哥都去了,为什么我不能去?”
陈湘萍说:“你大哥比你熟悉。”
王怀敏说:“大哥也是第一次进来,哪里比我熟悉?”
陈湘萍说:“你从小就不认识路,大白天在汴梁街上都寻不到家,你还想在这地道里钻,你钻得出去吗?”
王怀敏被击中了要害,再不能说什么,猛向洞壁上打了一拳,说:“都怪他,这么晚还不来。”
陈湘萍瞪了王怀敏一眼,很快她的目光飘散了,像她的心一样飘散了。
王怀德说:“娘,要不我们也出去透透气?”
陈湘萍说:“不,你大伯说外面有很多契丹军,不能出去,就在这儿等。”
此时,陈湘萍的心思乱成了一团,她已不能集中注意力了,忐忐忑忑地像被围捕的鱼儿乱蹦乱跳的。
一定出什么事了,继忠是从来不爽约的,一定是被扣住了,是的,契丹大营哪里是那么好出来的?不,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来的。
“你这是在安慰自己。”一个声音在陈湘萍耳边响起,陈湘萍的心往下一沉,“你像这样安慰自己已经十几年了,为什么还要安慰自己?”
一团火在陈湘萍心里烧着,那是焦急之火,烧得她快要绝望了。
这时,地道里有了响声,陈湘萍精神一振,高兴地说:“来了,来了,孩子们,你们的爸爸来了。”
来的是王怀节,他钻出地道好一会儿,陈湘萍还低着头望着地道的那一端,可是,半天不见人来。
陈湘萍回头问:‘怀节,怎么就你一个?’
王怀节说:“就我一个人,大伯他们还在上面守着,我担心你们才回来的。”
陈湘萍头一阵眩晕,忙伸手撑着洞壁。
王怀敏说:“外面什么情况?有没有契丹人?”
王怀节说:“有,契丹人的营寨就在洞口不远处,瞭望台上的契丹兵,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王怀德说:“那他看不见你吗?”
没等王怀节说话,王怀敏说:“你懂什么?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他怎么看得见我们?”
王怀德被王怀敏数落了几句,颇不服气,说:“就你懂得多,你又没出去,一口一个‘我们’一口一个‘我们’,好像你在那里似的。”
王怀敏被呛得脸红,说不出话来。
过来好一会儿,陈湘萍说:“你大伯说了什么没有?”
王怀节说:“大伯让我们再等一会儿。”
陈湘萍说:“是啊,我就说嘛,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