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高十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哭起来。其他人也掩面而泣。
萧绰说:“高十,你对太师忠心,朕很欣慰,太师先前也很欣赏你,几次在朕面前举荐你,这次你又舍命救回太师,好吧,朕就任命你为沙洲节度使,先护送太师的灵柩回国。”
耶律高十跪下痛哭道:“罪臣蒙太后不杀,已是莫大的恩情,不敢有别的奢望,请留臣在军中,以效绵薄之力。”
萧绰说:“高十呀,你误入歧途,能够改过自新,朕很高兴,昔日你父亲在时,为国出生入死,立了那么大的战功,朕是不会忘记的。你好好地送太师回去,不枉他赏识你一场。”
耶律高十泣道:“太师对臣恩同再造,臣绝不敢忘。”
萧绰说:“好吧,你收拾好,立即启程,注意,决不能泄露半点消息。”
耶律高十说:“太后放心,臣把嘴缝上,不会透露一个字。”
萧绰又嘱咐了一番,走上前,摸着那口粗糙的棺材,神情凝重,又忍不住痛哭了一阵,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回到营帐里,萧绰就躺下了,身体虚弱得坐起来都困难,一连三天水米不进。
耶律隆绪、韩德昌急得五内俱焚。萧绰又不让叫御医,担心御医走露了消息,强撑着,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胃口,闻到食物就想呕吐。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严重。耶律隆绪和韩德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日,王继忠求见,萧绰令他进来。
王继忠见了萧绰,大骇,但随即镇定下来。
萧绰问:“继忠啊,你来见朕是带来的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王继忠说:“当然是好消息了。”
萧绰说:“什么好消息?”
王继忠说:“宋国派使者来了?”
萧绰精神一振,说:“真的,使者再哪里?”
王继忠说:“太后别急,臣已安排他休息去了。”
萧绰说:“朕要接见他。”
王继忠说:“太后现在还不宜接见他?”
萧绰说:“为什么现在不宜接见他?”
王继忠说:“和谈尚未达成,现在就接见,显得过于心急,不利于和谈。”
萧绰恍然醒悟,说:“说得对,继忠,你就替朕好好地与他谈,朕相信你。”
王继忠说:“谢谢太后,太后,你要养好身体,等和谈成功了,你才精精神神地接见宋国的使者。”
萧绰笑道:“好,朕知道了。”
王继忠告辞出来,萧绰精神一下子好多了,康延欣做了羊ru粥送过来,萧绰吃了一碗。
见萧绰吃了东西,康延欣喜出望外,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韩德昌。
韩德昌非常高兴,忙跑来见萧绰。
萧绰已经下地,在营帐内走动了。韩德昌又惊又喜,说:“你怎么下来了?”
萧绰道:“吃了一碗粥,浑身有劲了,难怪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真的一点不假。”
韩德昌心疼地看着萧绰,说:“几天水米不沾,哪里吃一碗粥就补得回来的,快上床休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萧绰说:“德昌,你坐,陪朕坐着烤烤火,朕都睡了几天了,背上都快长疮了。”
韩德昌听萧绰这么说,便扶她在火炉边坐下来,自己坐在一边。
二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向着火,但都知道对方有很多话要说,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最后还是萧绰先说了话:“你是不是感到失望?”
韩德昌看了萧绰一眼,说:“你怎么这么说?”
萧绰说:“萧挞凛的死,责任在朕。”
韩德昌说:“不,是他自己太骄狂,怨不得别人。”
萧绰痛苦地摇着头说:“不,是朕害死了他,我应该早点听你的,不让他代理这个元帅的。”
韩德昌说:“不,这与当不当元帅没有关系。”
萧绰说:“朕也知道问题不在这里。”
韩德昌不做声,想起了耶律斜轸。
萧绰见韩德昌不做声,眯着眼睛,皱着眉,思索这什么。萧绰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她自己也想着同样的问题。便说:“想你二哥了?”
韩德昌说:“不能不想他呀?”
萧绰说:“朕也在想他,想他的临终之际的忠告。”
韩德昌说:“我想二哥若在,我们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