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倒也确实是费了皇后一些心思,打小这孩子便不怎么与自己亲近,知道前些时日备生辰礼时方才发现,连他喜欢什么,自己竟然一无所知。一想到母子间生疏至此,皇后不由得有些寒心。想起从前太子尚在,请安问话,母子齐心,这种日子到底成了过往。
瞧见皇后神色黯然,贺元阑估摸着她怕又是想起了先太子,沉默着不曾出声宽慰,就那样静静坐着。
屋子里一度静得只剩淡淡地呼吸声,依稀还可听见半空中远远传来的鸟鸣。
皇后接着日光望向自己这个小儿子,母子间生分至此,想来也都是自己的责任。
想了想决定同他聊聊,看了他身后跟着的桂影,出声道:“你的那位莺娘呢?”
贺元阑闻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身子有些不适,让她在府上歇着了。”
“这样啊……”皇后喃喃道,又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可是……有了?”
想她送去禛王府上三四名侍妾,好几年了连个动静都没有,这端王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自家这个连婚都没成,不免有些头疼。
贺元阑听她的话险些被茶水呛住嗓子,桂影见状忙上前去替他拍背,又递去帕子擦水。
“母后这是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贺元阑忙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庶子庶女的倒也没什么……”她顿了顿,望着他又道,“不过你这成婚在即,抬侧妃一事,也得等那长宁公主嫁过来再说。”
贺元阑手下一滞,深吸口气沉声道:“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后一瞧他那神色,心下一紧,警惕道:“何事?”
贺元阑起身跪下拱手道:“这联姻一事,可否帮儿臣退掉?儿臣……不愿娶那北齐公主为妻。”
皇后闻言神色一变,脸上的神情立时维持不住,一拍桌子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复又沉声道:“你到底是被那个莺娘灌了什么**汤子,竟能放肆到这步!为了一个婢女,竟然连一介公主都不要了不成!”
皇后一发怒,堂内气势瞬间沉了下来,众人纷纷垂首连呼吸声都尽量放慢,桂影陪着自家王爷跪在地上,一时间竟也心绪复杂。
这这这……所以说他俩才是真爱,果真没错!
便听见贺元阑又道:“还请母后息怒,于儿臣而言,平民也好公主也罢,不过都一视同仁,儿臣心悦莺娘,更不会在意她是个什么身份,还请母后成全。”
“你疯了不成!”皇后气得又想抄起杯盏往他身上去扔,一旁瞬息公公见状忙上前拦住她道:“娘娘息怒,今儿个可是王爷生辰,这大喜的日子,您……还是莫要动肝火才是呀……”说着夺下她手中的杯盏,使了眼色,便有人悄悄上前接了过去。
皇后深吸了口气,指着贺元阑沉声道:“本宫知你心悦她,赏她个侧妃之位已是抬举她了,你最好给本宫收敛些,方才的话本宫就当没听到。”
眼看着皇后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了,却见这禛王爷可是压根不领情,仍旧坚持道:“儿臣心意已决,此生唯莺娘不娶,这婚您不退也得退。”
“你放肆!”皇后终是再忍不住地上前就是一个巴掌,贺元阑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眼瞧着唇角有血珠渗下,桂影心疼地想上前给他擦拭。
贺元阑略一摆手,桂影便只好又跪了回去。
“母后若是不答应,儿臣便只好再去求见父皇。”贺元阑道。
皇后冷哼一声:“你父皇也不会答应你!”
“无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儿臣心意已决。大不了便将儿臣贬为庶人,也比受困在这深宫中活得自在……”
“你敢!”皇后气得这便要打上第二掌,贺元阑轻轻一抬手便将她的手腕钳住。
他缓缓起身同皇后对望,便见他冷笑一声道:“母后应当知道,儿臣可不是先太子,恭顺有礼戏彩娱亲,本王打小便叛逆惯了,母后应当是知道的。”
皇后恨恨剜他一眼,咬牙道:“你自是比不上你皇兄一根手指头!”
“是呀,是呀……儿臣知道,”贺元阑冷笑,“所以您还是莫再想着什么母慈子孝的把戏!你若是想让儿臣听话,答应了此事,儿臣自会竭力争取,若不是不答应,可休怪儿臣破罐子破摔,反正这皇室里……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尤其是桂影,伏在地上表情早已呆滞!
是了,殿下从前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如今不过是有莺娘姐姐在身边,他才将情绪都压制住了而已。
在场宫人都被这堂内剑拔弩张地气氛给吓到,禛王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众人唯恐皇后发怒再殃及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事实上皇后也确实气得不轻,连连指着他的脸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
贺元阑仍是不为所动,双方僵持了气氛一度冷冽成冰,炎炎夏日,众人却不由得出上一层冷汗。